第一百三十三章 思想论战，新民大典定纲常
北疆捷报传回汴梁，街头巷尾锣鼓喧天，百姓争相庆贺。
可承天殿内，林烨脸上并无过多喜色。他指尖摩挲着捷报，心里清楚 —— 外患易平，内忧难消，思想的统一才是乾朝长治久安的根基。若人心涣散，即便有钢铁战车，也撑不起万世江山。
早在北疆开战前，他就下旨让翰林院大儒与格物院学者联手编纂《乾朝新民典》。如今战事落幕，大典初稿如期呈上，只待最终审定。
审定会议设在文华殿，殿内烛火通明。
翰林院的老臣们身着藏青官袍，端坐在左侧。为首的大学士周伯安须发皆白，手里攥着本翻得卷边的《论语》，指腹一遍遍摩挲着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的字句，心里满是焦灼 —— 祖宗传下的纲常，是华夏的根脉，若被轻易改动，岂不是要乱了套？
格物院的学者们穿深灰短褂，坐在右侧。领头的沈括与阿牛面前摊着密密麻麻的草稿，阿牛指尖划过 “格物创新” 四字，心里憋着股劲 —— 乾朝能打赢北疆之战，靠的就是新武器、新技术，若还抱着旧礼不放，以后怎么跟西夷抗衡？
“陛下！” 周伯安率先起身，躬身行礼时袍角扫过地面，声音洪亮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乃孔圣定下的人伦大道，流传千年从未动摇！这是维系社会秩序的根基，一旦动了，人心便没了敬畏，天下必乱！”
他身后的翰林院众臣纷纷附和，有人悄悄攥紧了衣袖 —— 他们寒窗苦读数十载，学的就是这些圣贤教诲，若纲常被弃，他们半生所学岂不成了无用之物？
话音刚落，沈括立刻起身反驳，语气锐利如刀：“周大人此言差矣！旧三纲过于僵化，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这般教条只会压抑人性！多少有才华的人，就因为固守这些规矩，被束缚了手脚！”
阿牛跟着补充，声音带着实干者的笃定：“如今修铁路、造机器、办工坊，靠的是万民的智慧与干劲！《新民典》若不倡导‘人格平等、互助共赢’，谁还肯放开手脚搞创新？难道要让乾朝再回到被西夷欺辱的日子？”
他心里想着镇北关的 “铁驹” 战车，若不是格物院打破常规、潜心钻研，哪有那场酣畅淋漓的胜利？旧礼可以守，但不能成为进步的绊脚石。
“荒谬！” 周伯安气得吹胡子瞪眼，一拍案几，茶水溅出杯沿，“无纲常则人心大乱！人人都想平等，谁还遵君命、尽孝道？到时候父子反目、君臣离心，这江山还怎么坐？”
他看着格物院众人年轻的脸庞，心里满是担忧 —— 这些年轻人只懂奇技淫巧，哪里懂治国的根本？纲常就像房屋的梁柱，拆了梁柱，再华丽的屋子也会塌。
“固守旧礼才会停滞不前！” 沈括寸步不让，眼里满是急切，“当年若不是抱残守缺，西夷怎能凭着格物之术欺辱我华夏？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转机，怎能再走回头路？”
双方各执一词，引经据典，争得面红耳赤。翰林院的老臣们搬出四书五经，字字句句皆是圣贤教诲；格物院的学者们则列举铁路、火炮的实例，强调实干创新的重要性。
殿内气氛越来越紧张，烛火被气流吹得摇曳，映得众人的脸忽明忽暗。
林烨端坐龙椅，静听良久，既不插话也不表态。他指尖在龙椅扶手上轻轻敲击，心里思绪翻涌 —— 周伯安代表的老臣们，并非顽固不化，他们只是怕丢了华夏的根；沈括与阿牛代表的新派，也不是要彻底摒弃传统，他们只是想让乾朝变强。
两边都有道理，却也都有偏颇。旧三纲过于僵化，确实束缚人性；可一味追求绝对平等，又不符合当下的世道人心。如何找到平衡点，让传统与新知共生，才是关键。
直到双方争论稍歇，都眼巴巴望着他，林烨才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周爱卿所言，并非全无道理。旧三纲有其时代价值，维系了华夏数千年的秩序，然过于僵化，已不完全适用于今日之乾朝。”
他话锋一转，看向格物院众人：“然，沈爱卿与阿牛所言，亦过于理想。人心复杂，世事多变，一味追求绝对平等，反而会引发新的纷争。”
说完，他起身走下龙椅，接过太监递来的朱笔，走到殿中铺着初稿的长案前。
众人皆屏息凝神，目光紧紧盯着他的笔尖。周伯安手心冒汗，心里默默祈祷 —— 陛下可千万不能丢了圣贤教诲；沈括与阿牛则攥紧拳头，盼着 “格物创新” 能被写入总纲。
林烨挥毫泼墨，在《乾朝新民典》总纲处，一笔一划写下：
“乾朝之民，当以‘忠孝仁爱、礼义廉耻’为个人修身之基；以‘敬业诚信、格物创新’为立世兴业之本；以‘忠君爱国、守法奉公’为报效国家之责。”
写完，他稍作停顿，笔尖再落，补充道：“于此基础上，倡导君臣相得、父子相亲、夫妻相敬、朋友相信、人人平等互助之新型人伦关系！”
朱笔一掷，墨汁淋漓。
林烨转身，目光扫过殿内众人，语气铿锵：“旧瓶可装新酒！传统道德的框架不能丢，那是我华夏的根；但必须注入格物实干、平等爱国的新精神，这是乾朝的未来！取其精华，赋以新意，方能承前启后，为我乾朝奠定万世不易之精神基座！”
皇帝一锤定音，殿内瞬间鸦雀无声。
周伯安愣了愣，看着总纲上的 “忠孝仁爱、礼义廉耻”，紧绷的肩膀渐渐放松 —— 还好，老祖宗的修身之道没丢，这纲常的根基还在，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沈括与阿牛对视一眼，眼里满是欣慰与激动 ——“敬业诚信、格物创新” 被正式写入总纲，意味着格物实干不再是 “奇技淫巧”，而是得到国家认可的立世之本，之前的争辩与坚持，都值了！
没人再反驳，也没人再争论。
几日后，《乾朝新民典》以圣旨的形式颁布天下。
各州府的新民讲堂第一时间宣讲总纲；汴梁的《新报》全文刊登，街头巷尾的百姓争相传阅；学堂里，先生们拿着课本，给学生们讲解 “格物创新” 与 “平等互助” 的新意。
曲阜衍圣公府内，孔胤植捧着《乾朝新民典》，看着总纲上的字句，沉默良久。他心里清楚，完全禁绝新学已不可能，而这大典既保留了儒家核心，又接纳了格物精神，或许，这才是华夏文明延续的正道，终究是叹了口气，没再提 “禁绝奇技” 的话。
江南白鹿书斋里，周鹤年虽仍对新学颇有微词，但当学生们问起《新民典》时，他也只是捋着胡须，讲解起 “忠孝仁爱” 的修身之道，不再一味贬低格物之术 ,
他心里明白，陛下的定夺，既给了传统留了体面，也给了新学留了空间，再固执己见，只会被时代抛弃。
《乾朝新民典》就像一座桥梁，连接了传统与新知。
它既保留了百姓熟悉的道德框架，让老辈人能接受；又注入了适应时代发展的新精神，让年轻人有奔头。原本涌动的思想暗流，渐渐平息；原本对立的新旧两派，慢慢找到了平衡点。
人心，在潜移默化中凝聚。
乾朝这艘大船，不仅有了坚船利炮的硬实力，更有了统一思想的软实力。
只是，林烨站在承天殿的观景台上，望着远方的天际线，心里清楚 —— 思想的统一从不是一蹴而就的事。《乾朝新民典》的颁布，只是一个开始。
远方的西夷仍在虎视眈眈，国内的旧势力也未完全蛰伏。
这场关于文明与未来的博弈，还远未结束。
而他，必须带领乾朝，在这条新旧融合的道路上，坚定地走下去，直到驶向真正的盛世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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