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骁走出电梯，手里攥着那部没开机的手机。保安还在打哈欠，眼皮都没抬一下。他没停步，径直穿过大厅，推开玻璃门走出去。
夜风有点凉，吹得他卫衣帽子晃了晃。他把手机塞进背包，拉链拉到顶。脑子里还在转刚才会议室的事——投影仪被人动过，摄像头是新装的，连他的聊天记录都能被盯上。对方不是随便玩玩，是在等他出招。
他拐了个弯，往街角篮球场走。那里灯亮着，地面还湿着一层薄汗，应该是白天晒出来的水汽又落下来。他站在三分线外，从背包里拿出篮球。球皮有点旧，缝线处磨出了毛边，但他熟悉这手感。
他把球放在地上拍了两下。咚、咚。声音不大，但节奏稳。
他闭眼回想天台那段视频。陈默被推下去前，手抓到了对方戒指。那人左手戴婚戒，是左撇子。可人往后倒的时候，身体会自然扭转，凶手要发力，站姿一定有讲究。
林骁睁开眼，开始模拟那个动作。他右脚往前半步，身子前倾，右手做出推的动作。不对。重心偏了，力道传不出去。
他换左脚在前，再试一次。这次身体顺畅多了，推的力量能从脚跟一路传到指尖。就像投三分球时，起跳那一瞬间必须靠非惯用腿支撑，才能把弧线调准。
他低头看自己左脚的位置。如果凶手也是这样站的，那他在天台边缘留下的脚印，应该左脚浅、右脚深。因为发力的是右腿。
这个细节，警方现场报告里没提。
他突然想到金库案。清洁工换班时段，监控拍到搬运人员穿防护服进出。当时他只注意动作习惯异常，没细看脚印。但现在想来，那人走路时右腿明显拖了一下，落地声音也比左腿重。
难道是右腿有旧伤？
林骁把球夹在腋下，翻开笔记本。他在“金库消失案”那页找到现场照片缩略图，放大鞋印部分。果然，右脚后跟压痕更深，而且外侧磨损严重，像是长期承重不平衡。
他合上本子，抬头看向篮筐。
两个案子，一个推人，一个搬运，看似无关，但都涉及身体发力模式。一个人的习惯动作不会变，不管是杀人还是搬东西，都会露出破绽。
他重新拿球，退到三分线外。这次他模仿凶手视角，左脚在前，右腿蓄力，猛地往前一冲，起跳出手。
球飞出去，在空中划了一道高弧线，砸在篮板上沿，反弹入网。
“进了。”他轻声说。
这角度和力道，刚好能把人推出去还不让自己失衡。就像投三分球，太急会踩线，太慢会被盖。凶手也一样，必须卡在那个点。
他捡起球，继续拍。忽然想起什么，翻出手机。屏幕黑着，但他记得下午收到那条匿名短信。
他按下电源键，输入密码。
短信只有一行字：
“观察力不错，但你忽略了一个细节——你投球时总爱咬护腕。”
林骁愣住。
他低头看右手护腕。黑色布料，边缘已经发白。他平时打球紧张就会用牙咬住护腕边缘，借点阻力稳住手腕。这个动作他自己都没意识到，更别说别人注意。
可对方知道。
他迅速环顾四周。篮球场空荡荡的，对面马路有辆共享单车停在路灯下，车筐里空着。远处便利店亮着灯，有人在买饮料。
没人看他。
但他感觉不对劲。那种被盯着的感觉，像球场上对手藏在死角等着断你传球。
他把手机锁屏，放回背包。然后原地运球，故意做了个假动作，突然转身跳投。
球出手瞬间，他眼角扫向身后。
没有影子晃动，也没有反光。
可他知道，有人在看。
他没再投球，而是走到场边坐下，把护腕解下来检查。里面一圈牙印，深浅不一，像是长期积累的痕迹。他又翻出笔记本，在最新一页写下：
“凶手左撇子，左脚在前发力，右腿有旧伤；
搬运工同一个人；
行为模式一致；
推人轨迹=三分球抛物线。”
写完，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
“知道我咬护腕的人，看过我打球，且不止一次。”
话音刚落，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拿出来看，还是那个无号码短信：
“你以为你在重构犯罪？其实你一直在按剧本走位。”
林骁盯着屏幕，手指慢慢收紧。
他想起今天下午，他去警局之前，曾在学校后街练了几分钟投篮。那天风大，他多咬了几次护腕才稳住手型。
那时候，有没有人在拍？
他立刻打开相册，翻找程小满之前发的偷拍视频。那是天台案发生当天，陈默画画时的画面。他逐帧快进，直到看到角落有个模糊人影，站在楼梯口，手里举着什么东西。
像平板。
时间戳显示：17:58:33。
而他接到炸弹模型警告短信，是17:49。
差九分钟。
他再查自己那天离开学校的监控时间。17:40出门，步行十五分钟到后街篮球场，练习二十分钟后回家。
也就是说，他在球场的时间是18:00到18:20。
而三起案件的触发时间，都是18:07。
他打球的时间，正好覆盖整个事件窗口。
手机又震了一下。
新消息：
“你喜欢用篮球比喻推理。那你知道，全场紧逼防守的关键是什么吗？”
林骁没回。
他站起身，把球放进背包，拉好拉链。然后掏出笔，在护腕内侧写了三个数字：061。
那是a=0.618的前三位。
他重新戴上护袜，系紧鞋带。
抬头看了眼篮球场顶灯。灯光稳定，照得地面一片白。
他转身朝出口走。
刚迈出第一步，手机屏幕再次亮起。
这次是一张图片。
画面是他刚才坐在场边写字的样子，角度来自球场上方的灯柱。
拍摄时间：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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