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焚失去支撑的身体重重地瘫坐在冰冷的台阶上。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新鲜的空气涌入肺部。她咳嗽着，身体因为缺氧而微微颤抖，脸色依旧带着未褪的潮红，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
可她没有丝毫狼狈不堪的自觉，反而立刻抬起头，目光灼灼地望向那个松开她的身影。
灭已经松开了手，缓缓站起身。他的动作依旧缓慢，带着一种亘古不变的死寂，仿佛刚才掐住她喉咙的举动，不过是随手拂去了一粒碍眼的尘埃。
他转过身，朝着混沌裂缝外的方向走出了几步，玄黑色的衣袍在暗风里轻轻摆动，衣摆上绣着的、象征着毁灭的暗纹在符文微光下一闪而逝，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气息。
他的脚步停住了。
梦焚正撑着台阶，想要站起来跟上，见他停下，便也顿住了动作，仰头望着他的背影。
那背影挺拔而孤高，周身萦绕着的死寂气息，让整个空间都显得压抑而沉重。
过了片刻，灭缓缓回过头。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梦焚的身上，猩红的眼眸依旧平静无波，没有任何情绪，仿佛刚才掐住她喉咙的人不是他，仿佛刚才差点杀死她的举动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插曲。
他看着瘫坐在台阶上、还在大口喘气却眼神狂热的梦焚，薄唇微启，声音没有丝毫起伏： “不是要合作吗？”
梦焚的瞳孔猛地一缩，随即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
合作？灭大人同意合作了？刚才那突如其来的致命一击，竟然不是拒绝，不是厌恶，而只是……
一次无关紧要的试探？还是说，这只是灭大人独特的相处方式？
不管是哪一种，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灭大人同意和她合作了！同意和她一起打破这无聊的和平，一起给六界带来绝望与毁灭了！
梦焚几乎是立刻从地上弹了起来，刚才的窒息与眩晕仿佛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的身体里充满了源源不断的活力，那是极致的兴奋与期待带来的能量。
她拍了拍裙摆上沾染的灰尘，裙摆上那些扭曲的人脸暗纹在她的动作下微微晃动，仿佛也在为她的狂喜而欢呼。
她几步就冲到了灭的身后，脚步轻快得像是踩在云端，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雀跃与急切的追问：“那实在是太好了！那跟我交往的事呢？”
她没有忘记自己最初的请求，那不仅仅是合作，更是她如今唯一的执念，与灭大人并肩，不仅仅是盟友，更是最亲密的伴侣。
灭没有回头，听到她的追问后，只是继续迈开脚步，朝着混沌裂缝外走去。玄黑色的衣袍在暗风中猎猎作响，他的步伐依旧沉稳而缓慢，每一步都像是踏在时间的节点上。
过了片刻，一个极轻、极淡，几乎要被混沌裂缝的风声淹没的音节，从他的口中飘了出来：
“嗯。”
一个字，没有多余的解释，没有丝毫的情绪，却让梦焚随即陷入了巨大的狂喜之中。
她几乎要跳起来，快步跟上灭的脚步，与他并肩走着，丝毫不在意他周身萦绕的、足以让寻常神明退避三舍的毁灭之力。
走了一段路，梦焚的目光落在混沌那层流转着暗金色光芒的封印上，忽然想起了什么，语气轻快地说道：“哎，灭大人，你可以从这里离开呀。”
她说得轻描淡写，没有去问灭大人为什么会一直待在这混沌裂缝的台阶上，没有去问他刚才为什么突然掐住她的喉咙，也没有去问他同意交往和合作的真正原因。
在梦焚看来，这些都不重要。
她从来不会用自己的逻辑去揣测别人的想法，更何况是灭这样的存在。
或许灭大人待在这里，是为了享受独处的死寂，或许他掐住她的喉咙，是为了测试她的决心，或许他同意交往，只是觉得她的提议还算有趣。
这些都无所谓。
如果换做是她，或许会故意将自己困在某个地方，制造出无边的绝望，再亲手打破，以此来汲取最纯粹的负面能量。
所以，灭大人的任何举动，在她眼中都有着独特的意义，哪怕那意义只是她自己的脑补，也足以让她感到满足和兴奋。
她现在满心满眼都是“和灭大人合作了”“和灭大人交往了”这两个事实，其他的一切，都不值得她花费多余的心思。
她只要跟在灭大人的身边，和他一起，将这无趣的六界搅个天翻地覆，一起享受毁灭与绝望带来的极致乐趣，就足够了。
灭没有回应她的话，依旧自顾自地往前走着，猩红的眼眸平静地注视着前方。
混沌裂缝的暗风渐渐被抛在身后，前方隐约传来六界的气息，有祥和的灵气，有生灵的喧嚣，有规则的束缚……
这些在梦焚看来无比无趣的东西，此刻却让她充满了期待。
因为从今天起，她和灭大人一起，要亲手毁掉这一切了。
六界的命运，在灭那一声轻描淡写的“嗯”字落下时，便已彻底偏离了既定的轨道。
一颗由毁灭与绝望交织而成的危险种子，已经悄然生根发芽，即将在六界的土地上，绽放出最妖异、最致命的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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