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世界：第十八章 时代浪潮与人生选择
砖瓦房里的第一个冬天，温暖而安逸。沈墨渊和林星衍已经完全融入了三连的生活节奏，一个是不苟言笑却能力出众、令人信服的沈副连长，一个是医术高超、性情温和、备受爱戴的小林医生。他们的结合，在众人眼中是那么的理所当然，甚至成了三连一道独特而和谐的风景线。
冬去春来，当黑土地再次被新绿覆盖时，一则石破天惊的消息，如同春雷般炸响在神州大地，也传到了偏远的北大荒——国家决定，恢复已经中断了十年的高等学校招生考试！
消息传来时，沈墨渊正带着民兵队在河边进行防汛演练，林星衍则在药圃里查看越冬药材的返青情况。是连部的通信员骑着自行车，一路狂蹬，气喘吁吁地将这个足以改变无数人命运的消息带到了地头田间。
刹那间，整个三连，不，是整个建设兵团，乃至全中国的知识青年群体，都沸腾了！
高考！回城！上大学！这是多少人在无数个深夜里偷偷憧憬、却又不敢宣之于口的梦想！如今，这扇紧闭了十年的大门，终于重新打开了！
连队里几乎所有的知青都陷入了狂喜和前所未有的忙碌之中。他们翻箱倒柜，寻找那些早已蒙尘的中学课本；他们奔走相告，互相打听着复习资料的消息；他们挑灯夜战，恨不得将逝去的时光一分一秒地抢回来。原本规律的生产生活秩序，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浪潮冲击得七零八落。
李卫东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冲到了沈墨渊和林星衍的新家，激动得语无伦次：“沈哥！林医生！高考恢复了！我们可以考大学了！你们呢？你们肯定要考吧？以你们的能力，绝对能考上最好的大学！”
沈墨渊正在院子里修理农具，闻言头也没抬，手上的动作丝毫未停，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林星衍从药圃里直起腰，擦了擦额角的汗，对激动不已的李卫东笑了笑：“我们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李卫东愣住了：“为、为什么啊？这可是回城的好机会！上大学啊！”
“这里挺好的。”林星衍语气平和，目光扫过郁郁葱葱的药圃、结实温暖的砖瓦房，最后落在沈墨渊专注的侧影上，“我们已经扎根在这里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和满足。李卫东看着他们，一个沉稳如山，一个温和如水，在这片他们亲手参与建设、并拥有了稳固地位和温暖家园的土地上，仿佛真的已经找到了最终的归宿。他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复杂地看了他们一眼，又匆匆跑去别处分享激动和打探消息了。
类似的情景，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不断上演。几乎每一个相熟的知青，甚至一些连队领导，都或明或暗地问过他们是否参加高考。得到的，都是两人明确而一致的否定答案。
渐渐地，人们也接受了这个事实。是啊，沈副连长和小林医生，他们已经在这里拥有了常人难以企及的一切——威望、地位、事业，还有彼此。回城上大学，对别人来说是跳出农门的通天梯，对他们而言，或许真的没有那么大的吸引力。
连队领导在最初的惊讶过后，反而松了口气。如果沈墨渊和林星衍也走了，对三连来说，绝对是巨大的损失。他们私下里找两人谈过话，表达了希望他们留下的意愿，也得到了肯定的答复。连长甚至拍着沈墨渊的肩膀感慨：“好！扎根边疆，建设边疆！你们是好样的！”
于是，当整个连队、整个兵团都因为高考而躁动不安时，沈墨渊和林星衍的生活，却仿佛置身于风暴眼，异常的平静。
沈墨渊依旧按部就班地履行着他副连长的职责，组织生产，训练民兵，巡视安全。只是他敏锐地察觉到，人心浮动之下，生产效率和纪律性都有所下滑。他没有苛责，只是加强了管理和巡视，确保连队的基本秩序和财产安全。
林星衍的卫生所则比平时更忙碌了些。不少知青因为熬夜复习、精神紧张而病倒，或是来找他开些提神醒脑的草药。他都耐心诊治，温和劝慰，让他们量力而行。他的存在，就像一颗定心丸，安抚着许多焦灼的心灵。
晚上，两人待在属于他们的温暖小家里。窗外或许还能听到其他知青宿舍传来的背书声，但屋内却是一片宁静。林星衍在灯下整理他的医案，或者阅读新淘换来的书籍；沈墨渊则在一旁擦拭工具，或者规划着连队下一步的生产计划。墨宝慵懒地趴在炕头，尾巴偶尔轻轻摆动。
“墨渊，你说，会有很多人考上吗？”林星衍偶尔会抬起头，问一句。
“会有一部分。”沈墨渊回答。
“那走了之后，这里会冷清不少吧。”
“会有新人来。”沈墨渊语气依旧平淡，“时代在变，但土地还在。”
他们如同两棵深深扎根的树，任凭外界风吹浪打，我自岿然不动。他们见证了时代的浪潮，也做出了自己的人生选择。这个选择，无关对错，只关乎内心的安宁与彼此的相守。
几个月后，高考结束，录取通知书陆续发放。三连有几位知青如愿以偿，拿到了大学的入场券，其中就包括了拼尽全力的李卫东。他拿到通知书的那天，哭得像个孩子，又跑到沈墨渊和林星衍家里，郑重地向他们道谢，感谢他们一直以来的照顾和鼓励。
送别宴上，即将离开的知青们对未来充满憧憬，也难免对这片挥洒过青春汗水的土地流露出不舍。他们纷纷向沈墨渊和林星衍敬酒，眼神复杂，有羡慕，有敬佩，也有一丝难以言说的怅然。
沈墨渊和林星衍坦然接受他们的祝福，也真诚地祝愿他们前程似锦。
喧嚣过后，连队果然如沈墨渊所预料的那般，迎来了一批新的、更年轻的面孔。生活继续，生产恢复。走了的人，留下了故事和回忆；留下的人，继续书写着属于他们的篇章。
沈墨渊和林星衍，依旧是三连的沈副连长和小林医生。他们的根基，并未因时代的浪潮而动摇，反而在这一次的选择中，显得更加深沉和稳固。他们守着自己的家，守着自己的事业，守着彼此，在这片广袤的黑土地上，继续着他们平凡而又不平凡的人生。未来的路还很长，但他们知道，只要携手，便无所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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