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啸的风声在耳边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乡间夜晚特有的、混杂着泥土与草木清香的静谧。哥谭那片令人窒息的霓虹光海被远远甩在身后，最终消失在地平线下，仿佛一场光怪陆离的噩梦。
超人飞行的速度极快，却又异常平稳。靡思在他怀中，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下方连绵起伏的田野和夜空中闪烁的繁星。那是一种与Joker的紫色兰博基尼所带来的疯狂与危险截然不同的体验——一种绝对的力量所带来的、令人心安的宁静。
最终，他在一栋看起来十分普通的二层小楼前缓缓降落。房子周围是修剪整齐的草坪和一圈白色的栅栏，窗户里透出温暖的黄色灯光，与哥谭的阴冷肃杀格格不入。
“送我去一个地方，克拉克。一个他们绝对想不到的地方。”
靡思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枚精准的石子，投入了他平静的心湖。
克拉克抱着她的手臂微微一僵。他低头看着怀中这个赤着双足、裙摆上还带着玻璃碎屑划痕的女人，那双清澈的蓝眼睛里充满了无法掩饰的困惑与震惊。她不仅知道他的名字，还用一种近乎熟稔的语气，仿佛他们不是第一次这样见面。
他没有多问，只是沉默地抱着她，推开了公寓的门。
一股混合着旧书、咖啡和阳光味道的温暖气息扑面而来。公寓内部的陈设简单而温馨，木质地板，米色的沙发，墙上挂着几幅堪萨斯农场的风景照。一切都充满了属于“克拉克·肯特”的生活痕迹。
靡思从他怀里轻巧地滑了下来，赤足踩在温润的木地板上，冰凉的触感让她舒服地蜷了蜷脚趾。她环顾四周，目光扫过书架上那些有些年头的新闻学着作和科幻小说，最终落在了窗边那台老式望远镜上。
“不错嘛，”她转过身，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桃花眼弯成了好看的月牙，“看来我们‘超人’的眼光不错。”
她的语气轻松得仿佛只是来朋友家做客，完全没有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逃亡的紧张。
克拉克站在原地，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他下意识地想去推一下鼻梁上的眼镜，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自己此刻还穿着那身红蓝战衣。这让他看起来有些笨拙，像一个做错事被抓包的大男孩。
靡思的目光落在了他胸前那个鲜红的“S”标志上，眼里的笑意更深了。
“超人克拉克为什么穿这套衣服…..？”她歪了歪头，像一个充满好奇心的孩子，语气里却全是狡黠的打趣，“外星人都口味独特吗？”
说着，她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地、带着一丝挑逗意味地戳了一下他坚硬如铁的腰腹。那触感让她指尖微微发麻。
这个动作让克拉克身体瞬间绷紧了。他从未被一个女人用这样的方式触碰过，尤其是在他作为“超人”的时候。一种陌生的、酥麻的感觉从被触碰的地方蔓延开来，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这……这是我们星球的……一种礼服。”他磕磕巴巴地解释着，脸颊泛起一丝可疑的红晕，这让他的辩解显得更加苍白无力。
她到底是谁？她为什么什么都知道？ 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却找不到任何答案。
看着他窘迫的样子，靡思终于收起了玩笑的神色。她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过于亲昵的距离。她的表情变得柔和下来，那双总是带着钩子的桃花眼，此刻却流露出一丝真诚的、近乎于请求的脆弱。
“这几天要麻烦你收留我了。”
她轻轻地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忽闪着，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请求。
克拉克看着她，那双能看透一切的眼睛里，此刻却写满了复杂的情绪。他沉默了许久，久到靡思以为他会拒绝。这个公寓是他的避风港，是他作为“克拉克·肯特”的最后一片净土。让她留在这里，无异于引狼入室。
但最终，他还是缓缓地点了点头。他无法拒绝那双眼睛里的请求，也无法将一个刚刚从Joker手中逃脱的女人再次推入危险之中。这违背了他的一切准则。
“你可以留下。”
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沉稳，但其中带着不容置喙的条件。
“但是，我有几个问题。”
他走到厨房，背对着她，从橱柜里拿出一个干净的马克杯，动作有些僵硬地为她倒了一杯热水。水汽氤氲而上，模糊了他英俊的侧脸。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知道我的身份？还有……你和Joker，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将那杯冒着热气的水递给她，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了她的手，两人都像被烫到一样，迅速收了回去。
靡思接过杯子，温暖的触感从掌心传来，驱散了高空带来的寒意。她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低头，轻轻吹了吹杯口的热气。
“我的问题很多，克拉克，”她抬起头，迎上他探究的目光，唇边重新浮现出一抹神秘的微笑，“恐怕几天几夜也说不完。”
她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将问题又抛了回去。
“你呢？你不好奇，我为什么会向你求助吗？”
这个问题，像一把钥匙，精准地插进了克拉克心中最大的那个疑团。是啊，在哥谭，在那个混乱的夜晚，她有无数种选择，甚至可以选择向蝙蝠侠求助，但她偏偏选择了远在大都会的他。
这背后，一定有更深层的原因。
“我……我以为你只是需要帮助。”他有些迟疑地说道。
“每个人都需要帮助，克拉克。”靡思轻啜了一口热水，目光变得悠远，“但不是每个人，都值得被‘希望’所拯救。”
她刻意加重了“希望”这个词，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他胸前的“S”标志。
克拉克彻底沉默了。他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女人，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和危险。她像一个谜，每一个举动，每一句话，都充满了深意和圈套。
“好吧，”他深吸一口气，似乎做出了某种决定，“你可以住客房。但是，不要试图离开这间公寓，也不要联系任何人。在我搞清楚这一切之前，为了你的安全，也为了我的，你必须留在这里。”
这与其说是保护，不如说是一种软禁。
“成交。”靡思爽快地答应了，仿佛这正是她想要的结果。
她端着水杯，赤着脚，像一个女主人一样，自顾自地走向了沙发。她将自己陷进柔软的沙发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来到这里之后的第一个、真正放松的表情。
“对了，”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抬起头看着还站在原地的克拉克，“有干净的衣服吗？我想洗个澡。这身裙子……沾了太多不那么愉快的回忆。”
她的目光落在自己那条午夜蓝色的丝绒长裙上，眼神里闪过一丝暗光。
克拉克看着她，看着她裙摆上干涸的血迹和细小的划痕，看着她脖子上那条在温暖的灯光下依旧闪烁着冰冷光芒的钻石项链，眼神愈发复杂。
他没有再问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浴室在走廊尽头。我去给你找些衣服，会放在门口。”
说完，他便转身走向了自己的卧室，背影显得有些仓促，仿佛在逃离什么。
靡思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脸上的笑容才缓缓敛去。她低下头，看着手中那杯温暖的水，水面倒映出她有些疲惫的脸。她伸出另一只手，解开了脖子上那条沉重的钻石项链，随手将它扔在了茶几上。
项链与玻璃桌面碰撞，发出一声清脆而冰冷的声响，在这宁静的公寓里，显得格外刺耳。
她端起水杯，再次喝了一口。
游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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