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的喧嚣渐渐平息，大部分学生都涌向了操场或者食堂。靡思没有急着去下一个目的地，而是选择在空荡荡的走廊里漫步，像一个初来乍到的探险家，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个新世界的风貌。她的目光扫过墙壁上那些略显陈旧的公告，上面贴着褪色的体育比赛海报、戏剧社的招募通知，还有一张手绘的“地狱火俱乐部”宣传单，画风粗犷，充满了奇幻色彩。
霍金斯中学的一切都透着一种与加州截然不同的质感——朴素、陈旧，像是蒙上了一层时间滤镜的老照片。这里的空气里没有咸湿的海风，只有淡淡的消毒水和旧木头的味道。靡思伸出手，指尖轻轻划过一张印着篮球队员合影的海报，照片上的男孩们笑容灿烂，充满了属于这个年纪的、未经雕琢的活力。
她看得正出神，一阵轻微的滚动声由远及近。那声音很有节奏，“咔哒、咔哒”，像是某种小型机械在光滑的地板上滑行。靡思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红发女孩踩着滑板，正从走廊的另一端朝她这边滑来。
女孩穿着一件宽大的连帽衫，牛仔裤的膝盖处磨得发白。她滑行的姿态非常娴熟流畅，身体随着滑板的转向微微倾斜，像一只在地面上低空飞行的鸟。当她注意到站在公告栏前的靡思时，滑行的速度并没有减慢，反而用一只脚在地面上轻轻一点，滑板以一个漂亮的弧线，精准地停在了靡思面前几步远的地方。
女孩抬起头，露出一张轮廓分明的脸。她的皮肤很白，几颗淡淡的雀斑点缀在鼻梁上，一双蓝色的眼睛清澈又锐利，带着一种不符合年龄的警惕和审视。她就那么站在滑板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靡思，眼神里没有丝毫热情，只有纯粹的好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戒备。
“新来的？”
她的声音有点沙哑，语调平直，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不是在提问。
靡思迎上她的目光，点了点头，脸上依旧是那副从容的微笑。
“靡思。昨天刚到。”
“麦克斯。”红发女孩言简意赅地报上自己的名字，视线在靡思身上停留了片刻，像是在评估什么。“加州来的？”
“你怎么知道？”靡思有些意外。
麦克斯的嘴角勾起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带着点嘲弄的意味。
“你的鞋。”她用下巴点了点靡思脚上那双干净得不像话的白色运动鞋。“还有你的口音。这里没人那么说话。”
霍金斯的人说话，总是带着点中西部的拖沓和含糊，而靡思的每个音节都清晰得像是加州阳光下的水晶。
“原来这么明显。”靡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那你呢？我猜你也不是霍金斯本地人。”
这次轮到麦克斯挑眉了。
“哦？你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你的滑板。”靡思的目光落在那块贴满了各种乐队贴纸的滑板上。“还有你的眼神。你看起来……不像这里的人。”
这里的大多数女孩，眼神里要么是安于现状的平静，要么是对未来的懵懂。而眼前这个叫麦克斯的女孩，她的眼神里有一种东西，叫作“不服”。
麦克斯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那层包裹着她的硬壳似乎出现了一丝裂缝。她从滑板上跳下来，用脚尖把滑板勾起，夹在手臂下。这个动作让她和靡思站在了同一水平线上。
“我们也是从加州搬来的。”她承认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情愿。“去年。”
“那我们算是半个老乡了。”靡思的语气轻松愉快，试图打破两人之间那种微妙的紧张感。“你喜欢这里吗？”
“霍金斯？”麦克斯嗤笑了一声，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这里是个无聊的垃圾场。唯一的优点就是游戏厅的分数排行榜还没被我刷爆。”
她的坦率让靡思觉得很有趣。
“听起来你很厉害。”
“当然。”麦克斯扬了扬下巴，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属于少女的骄傲。“dig dug，我的最高分是751,300。想试试挑战我吗，加州女孩？”
“也许吧，如果有机会的话。”靡思没有直接应战，而是话锋一转，“不过，比起游戏厅，我对那个‘地狱火俱乐部’更感兴趣一点。”
她指了指墙上那张风格夸张的海报。
麦克斯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复杂起来，像是厌恶，又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同情？
“别去招惹他们。”她的声音压低了些，带上了警告的意味。“那是一群怪胎。尤其是他们的头儿，艾迪·曼森。离他远点。”
说完，她似乎觉得自己说得太多了，便不再看靡思，转身将滑板往地上一扔，踩了上去。
“忠告而已。”她留下一句，便头也不回地滑向了走廊的尽头，只留给靡思一个穿着宽大连帽衫的、写满了“生人勿近”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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