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过后，京城的夜就冷得刺骨了。东宫的暖阁里，炭火烧得正旺，映得四壁都暖融融的。赵珩披着件厚氅，坐在炉边看奏折，苏璃则在一旁缝补阿瑾磨破的袖口，银针在布面上穿梭，留下细密的针脚。
“北边的雪下得紧，赈灾粮得尽快运过去。”赵珩放下奏折，眉头微蹙，“秦风刚递了折子，说有些路段被雪封了，得调些士兵去清雪。”
“我让御膳房备了些姜茶方子，让他们跟着粮草一起送过去吧。”苏璃停下针线，“士兵们在雪地里干活，喝些姜茶能驱寒。”
“好。”赵珩点头，目光落在她手里的袖口上，“阿瑾这孩子，练剑总不知道爱惜衣裳，上月刚补过一件。”
“男孩子嘛，皮实些好。”苏璃笑着打结，“总比像个姑娘家似的娇贵强。”
暖阁外传来脚步声，阿瑶抱着个手炉跑进来，鼻尖冻得通红：“爹爹娘亲，沈先生画的《寒江独钓图》好了，你们快去看！”
沈文这几日迷上了画雪景，整日待在画室里，连饭都要让人送去。赵珩和苏璃跟着阿瑶走到画室，只见沈文正站在画前，用狼毫细细勾勒江面上的雾气，画中老翁披蓑戴笠，独坐在船头，江面覆着薄雪，意境清冷又悠远。
“真好。”苏璃由衷赞叹，“这雪看着就觉得冷，却又冷得有味道。”
“沈先生，你怎么不画我们堆雪人的样子？”阿瑶凑到画前，指着空白处，“这里可以画我和哥哥！”
“等明日雪下大了，我就画。”沈文笑着放下笔，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今日先让陛下瞧瞧这寒江雪，给他解解闷。”
皇帝这几日犯了咳嗽，总爱待在暖阁里看书，沈文的画送过去，倒能给他添些乐趣。
回到暖阁时，阿瑾已经回来了，正坐在炉边看《孙子兵法》，膝盖上放着个手炉。见他们进来，起身行礼：“父亲，母亲。”
“今日先生教的剑法练熟了？”赵珩问。
“嗯，练了两个时辰。”阿瑾点头，“先生说我手腕的力气还不够，得再练些时日。”
苏璃把刚缝好的袖口递给他：“明日穿这件，别再磨破了。”
“谢母亲。”
夜渐渐深了，炭火烧得噼啪作响。赵珩继续看奏折，苏璃则拿起阿瑶的棉袄，准备绣几朵梅花。阿瑾看书累了，就坐在炉边听他们说话，偶尔插一两句，阿瑶则趴在苏璃腿上，听着听着就打起了瞌睡。
“沈先生说，江南的雪一落地就化，不像京城的雪，能积厚厚的一层。”苏璃忽然说，“等开春了，让他带些江南的新茶来，我们煮雪烹茶，定是极好的。”
“好啊。”赵珩笑道，“再让阿瑾讲讲北疆的见闻，让沈先生也听听塞北的雪是什么样子。”
阿瑾眼睛一亮：“我还能讲边关将士如何在雪地里练兵，他们说雪水能治冻伤呢。”
炉火映着一家人的脸，温暖得像一幅画。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又下了起来，簌簌地落在窗棂上，与暖阁里的笑语交织在一起，成了冬夜里最动听的声音。
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在炉火边的夜话里，在针线的温度里，在书页的墨香里，在这漫长的冬夜里，静静流淌，温暖而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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