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风卷着枯叶掠过安石寨的新墙,门房里的灯笼被吹得摇晃,光影在青砖上忽明忽暗。我正和石头核对护队的轮岗表,忽然听到墙外传来密集的脚步声,紧接着是护队队员紧张的呼喊:“九跃哥!族长!快出来!外面来了好多人!”
心里咯噔一下,我和石头抓起靠在门边的长矛,快步走到大门后,透过门楣的小窗往外看——这一眼,让我浑身的血都仿佛凝固了。
只见寨门外的空地上,黑压压地挤满了人,一眼望不到头。男女老少,扶老携幼,衣衫褴褛得如同风中的破布,不少人脸上带着伤,手里攥着干瘪的行囊,眼神里是掩不住的疲惫与惶恐。粗略一数,何止六千?怕是近万了。
人群前面,站着几个面色憔悴的汉子,其中一个穿着打补丁的长衫,像是领头的,正对着大门拱手:“安石寨的乡亲,我们是从南边逃难来的,听闻此处安稳,求各位行个方便,让我们暂避一时,绝不敢叨扰!”
他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恳切,身后的人群里,时不时传来孩子的哭闹和老人的咳嗽,像一把钝刀,反复割着人的耳朵。
族长和李叔也闻讯赶来了,看到这阵仗,族长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拄着拐杖的手微微发抖:“这……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听说是南边遭了兵灾,”一个护队队员凑过来说,“昨天就有零星的流民路过,说后面还有大股的人,没想到……这么多。”
石头握紧了手里的长矛,眉头拧成了疙瘩:“族长,九跃,这可不能开寨门啊!咱们寨子里总共才几百口人,粮食刚够过冬,这么多人进来,别说吃的,光是挤都能把寨子挤塌了!”
这话像块石头砸进水里,周围的村民也纷纷附和:
“是啊族长,不能开!咱们自己都顾不过来!”
“万一里面混着坏人咋办?安石寨好不容易才安稳下来……”
“可他们看着好可怜啊,那孩子都快饿晕了……”
议论声越来越杂,像一团乱麻缠在每个人心头。我看着门外那个领头的长衫汉子,他正弯腰安抚一个哭闹的孩子,动作轻柔,不像歹人。可再看看那望不到边的人群,心里清楚,石头的话没错——这不是几百人的事,是近万人的洪流,一旦放进来,安石寨这点家底,撑不了三天。
“让他们派几个代表进来说话。”族长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声音带着疲惫,“先问问情况,再做打算。”
石头犹豫了一下,还是让人打开了侧门,放了包括长衫汉子在内的五个代表进来。几个人刚踏进寨门,就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整齐的砖房,夯实的道路,晒谷场上堆积的粮食,还有墙上“安石寨”的匾额,都透着一股安稳的气息。
“各位乡亲,”长衫汉子深吸一口气,对着我们深深作揖,“在下是南边柳河镇的里正,姓赵。不瞒各位,半个月前,兵匪洗劫了柳河镇,烧了房屋,抢了粮食,我们没办法,只能带着乡亲们逃难。一路往北,听说安石寨是块太平地,就奔着这儿来了。”
他身后一个老婆婆抹着泪补充:“路上已经饿死、病死了不少人……求各位发发慈悲,给我们一口吃的,哪怕让我们在寨外搭个棚子,熬过这个冬天就行……”
我看着他们干裂的嘴唇和布满冻疮的手,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李叔悄悄拉了拉我的衣袖,低声说:“九跃,不能心软。这要是放进来,咱们这大半年的心血,怕是要毁于一旦。”
蒙小玉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站在我身后,轻轻说:“可外面天这么冷,他们在野外,怕是熬不过今晚……”
我看向族长,他正望着寨外黑压压的人群,眉头紧锁。门外的风越来越大,隐约能听到人群里传来绝望的哭喊声,像针一样扎人。
“赵里正,”我深吸一口气,开口道,“实不相瞒,我们安石寨人少粮薄,实在容不下这么多人。但……”
我顿了顿,看着赵里正眼里燃起的希望又渐渐黯淡,继续说:“寨外的空地可以让你们暂时落脚,但不能进寨。我们会匀出一些过冬的粮食,但只能保证不饿死。另外,你们得自己动手搭棚子,守规矩,不许闹事,否则立刻赶走。”
赵里正愣了一下,随即激动得浑身发抖,对着我连连作揖:“多谢!多谢九跃兄弟!多谢安石寨的乡亲!我们一定守规矩!绝不闹事!”
族长看了我一眼,没说话,算是默认了。石头虽然不情愿,但也知道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嘟囔着:“粮食本来就紧,这下更得省着吃了……”
消息传到寨外,人群里爆发出一阵压抑的欢呼,不少人当场就哭了出来。护队的人打开了寨门一侧的小门,开始引导流民往寨外的空地转移,同时严格搜查,不许带武器进寨。
蒙小玉和织女队的女人们已经开始张罗着烧水、分发干粮,李叔则带着农队的人清点粮仓,盘算着能匀出多少粮食。周先生也让人搬来了识字班的木板,说可以暂时给孩子们当床板。
我站在寨墙上,看着流民们在寨外空地上忙碌起来,有人在捡柴,有人在挖灶,有人在给孩子喂奶,虽然依旧狼狈,却多了一丝生气。赵里正正带着几个年轻汉子维持秩序,大声喊着:“都听大声!安石寨的乡亲救了咱们,都给我守规矩!谁敢乱来,我第一个不饶他!”
风卷着落叶掠过我的脸颊,有些冷。我知道,这只是开始。近万张嘴要吃饭,冬天的严寒,可能出现的疾病,还有人心的浮动……都是摆在面前的难题。
蒙小玉走到我身边,递给我一件厚衣裳:“天凉了,披上吧。”
我接过衣裳穿上,看着她冻得发红的鼻尖,问:“后悔吗?可能这个冬天会很难过。”
她摇摇头,望着寨外渐渐搭起的棚子,轻声说:“总比看着他们冻死、饿死强。你看,他们在搭棚子呢,只要有口气,就有盼头,不是吗?”
我看着远处赵里正指挥着人们加固棚子的骨架,看着蒙小玉眼里的光,心里忽然踏实了些。或许,安稳从来不是关起门来就能得到的,有时候,伸出手帮别人一把,哪怕会给自己添麻烦,也是在为自己的安稳铺路。
只是,这漫漫长冬,注定不会平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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