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娇的楼船尚未抵达琅琊,长安的暗流已汹涌成滔天巨浪。
这一日大朝会,御史大夫周晏手持玉笏出列,声震未央宫前殿:“臣弹劾镇国长公主三大罪:一曰擅启边衅,无故征伐流求,致东南民怨沸腾;二曰纵容海事监垄断盐利,与民争利;三曰......”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私蓄甲兵,图谋不轨!”
满殿哗然。端坐在珠帘后的阿娇尚未开口,太常卿已厉声呵斥:“周晏!你可知诬告长公主是何罪过?”
“臣有实证!”周晏从袖中取出一卷帛书,“此乃流求土人血书,控诉汉军强占其地,焚其村落。更有漕运衙门账簿为证,去年东南盐税锐减三成,皆因海事监强征盐船充作战船!”
张沐立在武将班列中,注意到周晏身后几个官员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眼神。他想起离京前兰台社的密报:周晏的侄女,嫁给了漕运使赵德的儿子。
“好一招围魏救赵。”阿娇的声音透过珠帘传来,清冷如玉石相击,“周御史既然提及漕运,不妨说说去岁沉没的那三万斛官盐,如今在何处?”
周晏脸色微变:“此事漕运衙门已有定论......”
“定论?”阿娇轻笑,“那为何本宫在倭国战船上,见到了印着少府监印记的盐包?”
她话音方落,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谒者引着一名风尘仆仆的军校入殿,那人跪地高呼:“八百里加急!倭国水师突袭夷洲,守军伤亡惨重!”
朝堂顿时炸开锅。夷洲乃东海粮仓,若是有失,东南防线将彻底崩溃。
阿娇缓缓起身,珠帘碰撞声让大殿瞬间安静下来。
“周御史,”她声音不大,却字字千钧,“你方才说本宫擅启边衅。如今倭人都打到家门口了,依你之见,是该战,还是该和?”
周晏冷汗涔涔而下:“臣、臣不知夷洲战事......”
“不知?”阿娇冷笑,“那你可知,三日前倭军使用的火油,与去岁漕运衙门采购的灯油出自同一批货?”
她目光扫过满朝文武:“还是说,诸位都想学周御史,等着倭人的刀架到脖子上,再来讨论该不该抵抗?”
张沐适时出列:“臣请率水师驰援夷洲!”
“准。”阿娇斩钉截铁,“另,即日起成立督漕司,由大司农直辖,彻查漕运积弊。凡有通敌嫌疑者——”她目光如刀锋般掠过周晏,“一律先斩后奏!”
退朝后,阿娇在兰台召见张沐。
“周晏不过是个马前卒。”她将一封印着浪花纹样的密信推过案几,“兰台社在倭国细作传回消息,左明还活着,而且......已经到了长安。”
张沐震惊:“他敢回长安?”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阿娇指尖轻叩信纸,“信上说,左明在找一个会调制‘牵机引’的人。”
牵机引——前世毒杀刘彻的剧毒。
“他要对陛下......”张沐脸色骤变。
阿娇摇头:“刘荣每日饮食都有专人试毒,他无从下手。本宫猜,他是要栽赃。”
她走到窗前,望着宫城外连绵的屋舍:“若是在本宫府上查出牵机引,再与倭国战事联系起来......”
二人对视一眼,俱看到彼此眼中的寒意。
当夜,淳于珙秘密入府。这位执掌兰台社的密探头子带来更惊人的消息:左明不仅活着,还在黑市大量收购阿胶。
“阿胶?”张沐不解。
“牵机引需阿胶为引,才能缓慢释放毒性。”阿娇冷笑,“他这是要下在长期服用的补药中。”
“殿下近日在服用......”张沐突然顿住,脸色发白。
阿娇微微颔首:“太后赐的养荣丸。”
窗外惊雷炸响,夏日的暴雨说来就来。豆大的雨点砸在琉璃瓦上,仿佛千军万马奔腾而过。
“好个左明。”阿娇轻轻摩挲着腕上的玉镯,“那就看看,到底是谁先找到谁。”
她取出一枚玄铁令牌递给淳于珙:“启动‘惊蛰’。”
淳于珙瞳孔微缩。“惊蛰”是兰台社最高级别的行动指令,自设立以来从未启用过。
暴雨如注,夜色中的长安城看似平静,却不知有多少暗探正在雨幕中穿梭。这场发生在朝堂与市井的暗战,才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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