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的战火,率先以最惨烈的方式,烧到了极致。
李广率领的汉军主力,在河套平原与匈奴单于主力遭遇。这是一场兵力悬殊的正面碰撞。匈奴骑兵如潮水般一波波冲击着汉军以武刚车和长戟构筑的防线,箭矢遮天蔽日。战斗从清晨持续到黄昏,汉军阵线数次被撕开缺口,又凭借李广的威望与士卒的死战,硬生生用血肉之躯填补上去,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夕阳如血,映照着修罗战场。汉军虽毙敌无数,但自身伤亡惨重,箭矢将尽,士气已近崩溃边缘。匈奴单于亲率最精锐的王庭卫队,发起了最后的、志在必得的冲锋!那万马奔腾的气势,仿佛要将整个汉军大阵彻底碾碎!
阵中,须发皆白、身披数创的李广,望着那席卷而来的死亡洪流,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猛地拔出佩剑,正要下令决死反击,其子李敢却一把拉住他,嘶声道:“父亲!且慢!试试长安送来的……那个!”
李广一愣,随即想起了那几具被严密保管、造型奇特的连弩和那些密封的陶罐。此前战况虽激烈,但他一直未舍得动用这数量稀少的“秘密武器”。
“取弩!备火!”李广当机立断,声音沙哑却如金石。
数十名臂力强劲、操作过新弩的精锐被迅速集结到阵前最危险的突出部。他们看着手中这比寻常弩机沉重、结构复杂的武器,眼神中既有好奇,也有一丝不安。
匈奴铁骑已冲至百步之内,马蹄声如雷鸣,狰狞的面容清晰可见!
“放!”李敢怒吼。
没有传统的弓弦震动声,只有一阵密集得令人牙酸的机括连续撞击声!“嗤嗤嗤嗤——!”一片黑压压的弩箭,如同被激怒的蜂群,以远超普通弩箭的射速,泼洒向冲锋的匈奴骑兵!
冲在最前的匈奴骑士,包括几名千夫长,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有效闪避,连人带马瞬间被射成了筛子,轰然倒地!这突如其来的、完全不符合认知的密集打击,让匈奴冲锋的锋矢为之一滞,阵型出现了瞬间的混乱!
“掷罐!”李广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战机,再次下令!
数名敢死之士抱着陶罐,奋力掷向骑兵最密集的区域。陶罐碎裂,黑色的胶泥四溅。
“火箭!”几支带着火焰的箭矢紧随而至。
“轰——!”
数道巨大的火柱腾空而起,伴随着战马凄厉的嘶鸣和匈奴人惊恐的惨叫!那火焰黏稠如活物,附着在人马身上疯狂燃烧,任凭翻滚拍打亦不熄灭,反而引燃了更多的同伴!空气中瞬间弥漫开皮肉烧焦的恶臭,那地狱般的景象,瞬间击垮了附近所有匈奴骑兵的意志!
“妖火!汉人有妖术!”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匈奴军中蔓延。前有不知名的连弩收割,后有地狱之火灼烧,纵然是悍勇的匈奴王庭卫队,也在这种超越理解的打击下士气崩溃,冲锋的势头被硬生生遏制,甚至开始向后溃退!
李广岂会放过这等良机?他虽也震撼于这新式武器的恐怖威力,但老将的本能让他立刻挥剑怒吼:“全军!反击!”
原本濒临崩溃的汉军,目睹这宛若神助的一幕,士气大振,发出震天的呐喊,如同决堤的洪水,向着溃退的匈奴军发起了凶猛的反冲锋!
河套之战,最终以匈奴单于被迫下令撤退,汉军惨胜告终。此役,汉军阵亡近万,伤者无数,但斩首匈奴亦逾两万,更重要的是,成功遏制了匈奴主力南下的势头,稳住了摇摇欲坠的北方防线。
战报以八百里加急飞送长安,其中,李广用大量笔墨,详细描述了在最后关头,那来自夷洲的连弩与“火神泪”如何扭转乾坤,称其“宛若神兵天降,实乃国之柱石”,并恳请朝廷大力督造,装备边军。
当这份浸透着鲜血与荣耀,同时携带着新式武器惊人战果的战报,终于送达未央宫时,所引起的震动,远超此前任何一次朝会!
刘荣捧着战报,双手微微颤抖。他仿佛能透过文字,看到那战场之上,连弩齐射的厉啸与“火神泪”燃起的冲天烈焰!这不是传闻,不是臆想,而是在帝国最危急的关头,被实战验证过的、足以决定国运的武力!
朝堂之上,之前所有关于张沐“权柄过重”、“技术危险”的议论,在这铁一般的事实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可笑!几位曾附议打压张沐的官员,此刻面色惨白,噤若寒蝉。
刘荣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群臣,最终落在那静静垂挂的珠帘上。他的眼神极其复杂,有胜利的狂喜,有对强大武力的渴望,但更深处的,是一种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面对绝对力量时的无力与……敬畏。
他知道,经此一役,张沐的地位,已无人可以撼动。至少,在明面上,再也无人敢撼动。
“拟旨!”刘荣的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与力量,“大将军李广,力挽狂澜,功在社稷,封……”
他一口气封赏了所有北疆有功将士,最后,他的声音顿了顿,提高了音量:
“东海都护、镇东将军张沐,献利器以安邦,功莫大焉!晋爵彻侯,食邑三千户!赐丹书铁券,彰其殊勋!夷洲格物所所有参与研制之工匠,皆按军功重赏!着令将作监,即刻与夷洲协同,全力督造新式军械,优先装备北疆!”
彻侯!非刘姓外臣所能获得的最高爵位!丹书铁券,免死金牌!
这一次,刘荣的封赏,再无丝毫犹豫与保留。他必须赏,也只能赏!
珠帘之后,阿娇缓缓闭上了眼睛,紧绷了数月的心弦,终于稍稍松弛。北疆的胜利,如同一声洪钟,暂时驱散了长安上空的阴霾,也为张沐赢得了他应有的地位与安全。
然而,她心中清楚,这血色晨曦映照下的,并非完全的胜利。北疆的危机只是暂缓,匈奴主力未灭。而更重要的是——
她将目光投向东方。
北疆的捷报与张沐的封赏,如同一把双刃剑。它在震慑内部的同时,也必然以更快的速度,传到那片波涛汹涌的海域。得知大汉拥有如此利器,且北疆压力稍减,那位一直按兵不动的蓬莱洲主战派领袖田襄子,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张沐在夷洲,面对的将是更加急迫、也更加危险的局面。
真正的风暴,或许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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