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光微亮，铁匠铺后院已响起蒲铁匠沉闷的打铁声。汪小野伸了个懒腰从简陋的地铺上坐起，看了眼旁边还在熟睡的阿武，内心吐槽：「这呼噜打得，跟我当年开过的柴油发电机有一拼，这隔音效果基本为零，差评。」
他套上那身破旧衣服，脸上依旧抹了把灰，溜达进前铺。蒲铁匠正赤着上身，古铜色的肌肉贲张，挥汗如雨地捶打着一块烧红的铁条，火花四溅。看到汪小野，他手下没停，只是用下巴指了指炉子旁边一堆散乱的生铁胚和几把需要修理的破旧锄头、柴刀。
“汪兄弟，醒了？既然你说有力气，那就别闲着。把这些铁胚按分量大致分分类，那几把家伙事儿，看看能不能修。” 蒲铁匠语气平淡，但这显然就是他的“面试”题目——看看这个自称猎户的小子，是真有把力气和眼力见，还是只会耍嘴皮子。
「哟，实操考核这就来了？行，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跨界复合型人才。」汪小野心里嘀咕，面上却露出憨厚（自以为）的笑容：“好嘞，蒲哥，交给我您就放心吧！”
他走到那堆铁胚前，并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先观察了一下大小和成色，内心快速评估：「这块杂质多，适合打粗坯；那块成色不错，能打点精细玩意儿……」接着，他挽起袖子，看似随意地伸手去搬一块足有几十斤重的大铁胚。
蒲铁匠眼角余光瞥着，本以为汪小野会吃力甚至出丑，却见这小子腰腹微微一沉，手臂肌肉瞬间绷紧，竟稳稳当当地将铁胚抱了起来，脚步轻快地放到分类区域，大气都不带多喘一口的。
「嗯？这力气……确实不像普通猎户。」蒲铁匠心中微动，手下捶打的节奏不变。
汪小野一边干着分拣的体力活，嘴也没闲着，开始对着那几件需要修理的农具“问诊”：
拿起一把锄头，柄断了，锄刃也卷了边。“啧啧，这位大哥生前是刨石头去了吧？这使用痕迹，堪称暴力美学典范。”他找出一段合适的木料，又去工具架上挑拣合适的家伙。
蒲铁匠忍不住开口：“那把柴刀，刀口崩了，不好修，实在不行就回炉。”
汪小野拿起柴刀看了看，咧嘴一笑：“问题不大，就是使用者发力不对，总砍硬物，导致应力集中在一点。稍微改改刃角，重新淬火打磨一下，保证比新的还顺手。” 他说着，便熟练地生起一个小炉子，将刀身局部加热，然后用铁钳夹住，小锤轻敲，调整着刃口的弧度和厚度，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奇异的节奏感。
蒲铁匠看着他的手法，眼神越来越惊讶。这绝不是外行能有的动作，甚至比他手下一些学徒还要老道！尤其是汪小野对“应力”、“刃角”这些词的无意识运用，虽然听着古怪，但细想却极有道理。
「这小子，到底什么来路？」蒲铁匠心中的疑团更大了，但与之相对的，一丝惜才之心也悄然升起。
这时，铺子外传来喧哗声。几个穿着辽兵号褂、但流里流气的汉子闯了进来，为首的是个疤脸军汉，是这一带的辽人税丁小头目，专门负责收取商户的“平安钱”。
“蒲铁匠！这个月的例钱，该交了吧？”疤脸汉子大大咧咧地往凳子上一坐，一脚踩在旁边的铁砧上，态度嚣张。
蒲铁匠脸色一沉，放下铁锤，从柜台里摸出早就准备好的一小串铜钱，默默递过去。他显然不想惹事。
疤脸汉子掂了掂铜钱，显然嫌少，三角眼一瞪：“就这点？你这铺子生意不错，当老子要饭的？” 他身后几个跟班也开始嬉皮笑脸地敲打店里的东西，制造噪音。
蒲铁匠拳头握紧，但强忍着怒气。阿武在后间听到动静，紧张地想爬起来，却被汪小野用眼神制止。
汪小野脸上堆起人畜无害的笑容，凑上前去：“几位军爷，息怒息怒！蒲哥这几天手头紧，您多包涵。来来来，军爷们辛苦，喝碗水。” 他顺手从旁边拿起一个刚打好、还没装柄的崭新柴刀胚子，双手捧着，像是要递水，却“一不小心”手一滑——
那沉重的刀胚“哐当”一声，精准地砸在了疤脸汉子踩在铁砧的靴子尖前方不到一寸的地方！火星都溅到了他的裤腿上！
疤脸汉子吓得“嗷”一嗓子跳了起来。
“哎哟哟！军爷恕罪！小的手滑！没砸着您吧？”汪小野一脸“惊慌”，赶紧弯腰去捡刀胚，手指“不经意”地在坚硬的铁砧上按了一下，留下一个浅浅的指印，然后像是没事人一样把刀胚拿开，还对着疤脸汉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疤脸汉子看着铁砧上那个清晰的指印，又看了看汪小野那“憨厚”的笑容和轻松拿着沉重刀胚的手，喉咙滚动了一下，到嘴边的骂人话硬生生咽了回去。他感觉自己的脚趾头刚才差点就没了。
“咳咳……算了算了，下次注意点！”疤脸汉子色厉内荏地夺过蒲铁匠手中的铜钱，带着手下灰溜溜地走了，连句狠话都没敢放。
蒲铁匠看着这一幕，目瞪口呆。
汪小野把刀胚放回原处，拍了拍手，对蒲铁匠露齿一笑：“蒲哥，搞定。这种小混混，吓唬一下比给钱好使。”
蒲铁匠看着汪小野，眼神复杂，半晌，才缓缓吐出一句话：“汪兄弟……你以前，真的只是猎户？”
汪小野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故作深沉地望天：“唉，生活所迫，啥活儿都得会点嘛……主要是天赋好，没办法。”
内心oS：「坏了，好像一不小心又秀过头了？不过问题不大，反正我‘爹’是万能的。」
经过这一早上，蒲铁匠对汪小野的看法，已经从“需要警惕的生面孔”，变成了“身手不凡、脑子活络、似乎可以一用的神秘人才”。让他见舵主的事情，或许可以提上日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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