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庙的混乱与厮杀声，随着夜色一同褪去。黎明时分，野火营众人已安全撤回皮货栈据点。晨光透过高窗，照亮仓房内略显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的一张张面孔。空气中弥漫着金疮药的气味和一种大战后的沉静。
赵老栓带着几个手脚麻利的队员正在仔细为受伤的三人包扎，所幸都是皮肉伤，未伤筋骨。小竹和小梅默默地将热粥和干粮分发给众人，目光不时担忧地扫过汪小野手臂上新增的那道浅浅刀痕。
汪小野靠坐在一捆皮货上，慢慢擦拭着短刃上的血污，眼神沉静，内心却如潮水般翻涌。昨夜一战，虽成功脱身，并搅乱了对手的布局，但暴露出的问题同样触目惊心。
「玄冥教插手，辽兵巧合出现，劣质火药诱饵……孙老狐狸这盘棋下得够大，也够阴险。他想干什么？挑起我们和玄冥教火拼，他好坐收渔利？还是想借辽兵之手把我们和对手一锅端？」
更让他忧心的是野火营自身的短板。「兄弟们敢打敢拼，是好样的。可装备全靠缴获，火药一窍不通，连个像样的刀剑都修不好。这样下去，一次失误就可能万劫不复。得尽快找到能补上这些短板的人！」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围拢过来的骨干们。李大牛一脸不忿，显然对昨晚没能痛快砍杀耿耿于怀石头则若有所思，似乎在复盘自己的狙击点位；周狗儿眼神闪烁，带着获取新线索的兴奋；赵老栓面色凝重，忧心着后勤压力。
“都说说吧，昨晚这一仗，有什么想法？”汪小野开口，声音平稳，听不出喜怒。
李大牛率先嚷嚷：“头儿！孙老狐狸太不是东西！还有那帮穿黑皮的杂碎，下次见面，非剁了他们不可！”
王石头比较冷静：“头儿，辽兵来得太巧了。我怀疑……咱们据点附近，可能有眼线。”
周狗儿立刻接话：“对！还有，我跟踪那个孙家头目到了城南义庄，那地方阴森得很，绝对有古怪！我猜真正的火药或者别的什么，可能藏在那儿！”
汪小野点点头，肯定了大家的观点。“说得都对。孙先生和玄冥教勾结，布局深远。辽兵的出现，要么是巧合，要么就是有人故意引来的，想搅浑水。我们现在很被动，不能总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他站起身，走到仓房中央，语气斩钉截铁：“眼下最重要的事，有三件。”
“第一，肃清内部，挖出眼线。 狗儿，你带人暗中排查，看看最近有没有生面孔在附近晃悠，或者咱们自己人里有没有行为异常的。小心行事，别打草惊蛇。”
“第二，盯死义庄。 那是条大鱼。加派暗哨，昼夜监视，摸清进出人员、规律。但要记住，没有我的命令，绝对不准靠近，我怀疑那里是龙潭虎穴。”
“第三，也是眼下最急迫的——”他目光扫过众人，“我们必须有自己的匠人！ 能打铁造兵器的，懂火药配比的，会修造器械的！光靠抢，成不了气候！”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乱世之中，手艺人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头儿，这匠人可不好找。”赵老栓皱眉道，“有本事的匠人，大多被辽人官府或大户控制着，剩下的也藏得深，怕惹祸上身。”
“不好找也得找！”汪小野语气坚决，“周狗儿，你路子活，发动你的那些市井兄弟，打听哪里有不得志的、被排挤的、或者有真本事却生活困顿的铁匠、药师、木匠！记住，要查清底细，确保身家清白，最好是跟辽狗有仇的。”
“明白！”周狗儿领命。
“王石头，你带几个人，扮成流民或者货郎，去城外的村镇转转。有些老手艺人可能避世而居。重点是会摆弄土法火药（开山采矿用的）或者农具打造精湛的。”
“是！”
汪小野看向李大牛和赵老栓：“大牛，你负责接应。找到人后，由你带人安全、隐蔽地接回来。老栓，你提前准备好安置的地方和基本的工具材料，让人家来了有用武之地。”
任务分派下去，众人立刻行动起来。据点内恢复了忙碌，却多了一份沉潜的力量感。
小竹端着一碗刚熬好的药走到汪小野身边：“恩公，该换药了。”
汪小野接过药碗，看着她眼底的关切，难得没有毒舌，只是“嗯”了一声。换药时，他忽然问道：“小竹，你们以前在村里，有没有见过特别手巧的人？比如会做弓弩的，或者配土方子防蛇虫很有效的？”
小竹仔细想了想，眼睛一亮：“有！村尾的张瘸子，以前是军中的弓弩匠，后来腿坏了才回乡，他做的弓可准了！还有李婆婆，认识好多草药，村里人头疼脑热都找她。”
汪小野默默记下这些信息。「民间藏龙卧虎，这些看似不起眼的手艺人，可能就是未来的宝贝。」
他走到窗边，望着渐渐热闹起来的街道。寻找匠人的网已经撒下，这是一场关乎未来的暗中寻宝。找到他们，野火营才能真正长出獠牙和利爪，在这乱世中扎下更深的根。
而城南义庄的阴影，和内部可能存在的眼线，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提醒他危机从未远离。休养生息，是为了下一次更有力的出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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