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仁佑观客房内。
马林盘膝坐在床上,缓缓收功,体内的气比之前更加充盈凝练,如同溪流汇聚成河,经过连番恶战的锤炼和这数月的潜心修养,他感觉自己的修为又精进了一层,不得不承认战斗果然是最快的提升方式。
接着,他心念微动,尝试着沟通将军印,嗡…一股比以往更清晰的感应传来,持刀鬼与持盾鬼的虚影仿佛随时可以凝实跃出。现在,他终于可以勉强支撑同时召唤两鬼作战!一个主攻,一个护身,战术搭配无疑会灵活许多。
这小小的进步带来一丝短暂的喜悦,冲淡了心头的阴霾。但很快,乐勇傍晚时的那番话又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将那点喜悦彻底淹没。
夜色深沉,仁佑观的客房内一片寂静。马林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白日的种种猜测和担忧如同走马灯般在脑海中回转,他尝试着凝神静气,但心绪始终难以平复。
犹豫片刻,他最终还是集中精神,小心翼翼地沟通起将军印深处那个沉寂已久的存在。
“于禁…于禁...于大爷?”
意念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一丝微弱而带着疲惫的回应,自从弥勒寺那场惨烈大战,于禁为了对抗魔佛和那神秘孩童,几乎耗尽了积攒的力量,更是触及了某种界限,之后便一直陷入深沉的恢复和某种奇特的“蜕变”之中,极少回应马林的召唤。
“…何事?”于禁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但似乎比之前更加凝练了几分,“我近日有所感悟,境界壁垒已薄如蝉翼,那天劫…恐怕不远了,若无要事,莫要再频繁唤我。”
马林心中一凛,知道于禁所言非虚,这位千年鬼将为了躲避天劫,可谓无所不用其极,自残修为、压制力量、甚至将鬼气散给五鬼蕴养,硬生生以一千八百多年的“工龄”熬得实力不足千年。但连番的恶战,尤其是弥勒寺直面那种层次的战斗,让他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感悟”,境界压制已经到了极限。除非再次自斩修为,否则天劫降临已是必然,而自斩修为,伤及根本,可一可二不可再三。
马林不敢怠慢,连忙将白日里发生的事情,包括来战“重伤”、韩鸠带队前来、乐勇的推测原原本本地用意念传递给了于禁。
于禁安静地听着,并未打断,直到马林说完,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赞许:“那个叫乐勇的小辈,心思倒是缜密。他所推测的,十有八九便是真相,布局者倒也果断,舍得下本钱。”
“你也觉得战哥是装伤?只是为了给灵调局出手找个理由?”马林急忙确认道。
“自然。”于禁的语气笃定,“你来想想,你觉得来战此子,实力究竟如何?”
马林被问得一怔,下意识回答:“战哥他…应该很强吧?他是灵调局的副局长,位高权重。而且之前罗天大醮,他一上台,龙虎山那个领头的张长老,一看就是厉害角色,不也对他很是忌惮吗?…”
于禁轻笑一声,打断了他的话:“那非是纯粹的实力敬畏,而是忌惮他是来家人,你且仔细回想,在弥勒寺,你与他并肩而战,他可曾有过碾压全场、一锤定音的表现?”
马林闻言,立刻仔细回想弥勒寺的每一场战斗,来战的表现…似乎确实…夜袭时一开始就被九翼借助黑雾偷袭得手;正面抗衡魔佛时,与一个登真教长老打得有来有回,并未占得上风;面对那神秘孩童时,更是防守多过进攻…他的实力,似乎与韩鸠、褚坤等人在伯仲之间,并未展现出远超同侪的绝对力量。
“好像…确实没看出来特别强…”马林有些迟疑地承认。
“这便是了。”于禁的声音带着一丝看透世情的淡然,“来战的实力,在你们年轻一辈中确属翘楚,天资不凡。但若与那些沉浸道法数十上百年的老一辈顶尖人物相比,火候尚欠。龙虎山那位张老道忌惮他,并非完全因为他的修为,更是因为他是来家人。”
“来家?”马林捕捉到了这个关键信息,好奇地问道,“这个家族…很厉害吗?我之前从未听说过道门中有哪个特别显赫的来家。”
“厉害,也不厉害。”于禁的回答有些意味深长,“小子,你可知道,道教在历史上,何时最为昌盛?”
马林想了想历史课上的知识,试探着回答:“…唐朝?”
“不错。”于禁肯定道,“李唐皇室尊老子李耳为祖,奉道教为国教,将其地位抬至儒、佛之上,为三教之首,那是道教最为鼎盛辉煌的时代,能人辈出,袁天罡、李淳风,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但到了后唐,道教却仿佛收敛了所有锋芒,大多隐入深山,潜心修行,极少再有如袁李二人那般,能堂而皇之地出入庙堂,变得…异常低调,你可知这是为何?”
马林努力回忆着:“是因为…中间出了个武则天?她信奉佛教,打压了道教?”
“这是一方面。”于禁道,“李唐尊道,武周自然要反其道而行之,崇佛抑道,以确立其新政权的合法性。但更深层的原因在于…道教自身,在武则天时期,出了一个极其特殊的人物。这个人,同样走到了帝王面前,但他与袁天罡、李淳风的超然物外不同,他极度热衷权势,手段酷烈,他的出现,让武则天对道教产生了极大的忌惮、警惕甚至是…恐惧。”
“谁?”马林的心跳不由得加快。
于禁的声音变得低沉而肃穆,仿佛揭开了一段被刻意遗忘的尘封历史:
“来俊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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