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载光阴,在泰拉大陆那令人窒息的脆弱平衡中,悄然流逝。对于神圣叙拉古帝国之外的势力而言,这四年是煎熬的、猜疑的、在恐惧与侥幸间摇摆不定的漫长等待。那道来自“神陨之城”的“帝国不在乎”的宣告,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于每一个独立或半独立势力的头顶,不知何时会落下。他们密切关注着帝国的每一个细微动向,边境的每一次兵力调整,外交辞令的每一次微妙变化,试图从中解读出帝国的下一步意图。然而,帝国如同进入了真正的蛰伏,除了偶尔接收来自各方(尤其是卡西米尔和雷姆必拓)愈发恭顺的“贡奉”和“合作请求”外,再无大规模的对外动作。
但这表面的平静之下,在帝国那已然辽阔无垠的疆域之内,一场远比军事征服更加深刻、更加彻底的变革,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与力度,重塑着这片土地与生活其上的一切生灵。
新信仰的诞生——行走于人间的“神只”
曾经,这片大地上的人们信仰过诸多虚无缥缈的神只。他们向天空祈祷风调雨顺,向大地祈求丰收富足,向古老的偶像跪拜,渴望获得庇护与救赎。然而,神只沉默。饥荒依旧,瘟疫横行,战火肆虐,源石病如同跗骨之蛆。神,从未真正给予他们渴望的健康、食物与安全。
但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德克萨斯与拉普兰德,这对不朽的双狼,她们不再仅仅是帝国的最高统治者、无敌的军事统帅。她们的存在本身,在帝国精心构建的宣传体系与日复一日的现实印证下,已然悄然蜕变为一种全新的、活生生的信仰。
帝国的宣传画无处不在:德克萨斯灰色的眼眸如同洞悉命运的星辰,她的冷静与智慧被描绘为指引帝国前进的“永恒秩序之光”;拉普兰德猩红的眼眸则如同毁灭与新生的烈焰,她的勇武与力量被颂扬为扫清一切障碍、为帝国开辟未来的“不朽毁灭之锋”。她们的影像被雕刻在新建的广场中央,悬挂在学校的教室,印制在每日发行的报纸头版。她们的故事——从微末中崛起,以绝对的力量碾碎旧秩序,建立起这前所未有的庞大帝国——被编成史诗,谱成歌曲,由教师向懵懂的孩童传授,由吟游诗人在市井巷陌传唱。
最关键的是,帝国,以双狼的名义,真正给予了民众曾经向神明祈求而不可得的东西。
就在两年前,一道以德克萨斯和拉普兰德共同名义签署的、覆盖帝国全境的《神圣生存保障法案》与《全民医疗福祉法令》,如同福音般颁布。
社会保障制度 建立了起来。帝国设立了最低生活保障金,确保即便是最底层的民众,只要不违反帝国律法、积极参与帝国指定的劳动或社区服务,就能获得足以果腹的食物和最基本的住所。孤儿院、养老院等福利机构在帝国财政的支持下,在新旧领土上如雨后春笋般建立起来,虽然管理严格、条件称不上优渥,但至少提供了生存的底线。
而 医疗免费制度 的推行,更是引发了颠覆性的效应。帝国整合了境内所有医疗资源,包括从莱塔尼亚接收的魔法治疗体系、哥伦比亚遗留的先进医疗技术、以及罗德岛(在严格监管下)提供的源石病研究与治疗经验。帝国公民(包括新占领区的归化民众),在指定的帝国医疗机构就诊,从最常见的风寒外伤,到复杂的手术,甚至包括部分源石病的抑制治疗,都无需支付直接费用。医疗资源根据帝国评定的贡献度和紧急程度进行分配,虽非绝对平等,但却彻底改变了“病无所医”的绝望境地。
当一个因工受伤的乌萨斯裔工人,在帝国医院接上了原本只有贵族才用得起的义肢;当一个莱塔尼亚老农患了重病的孙女,因为帝国医疗队的巡回诊疗而得以存活;当肆虐边境的瘟疫被帝国高效的医疗体系和隔离措施迅速扑灭……这些发生在身边的、真切切的变化,比任何空洞的神谕和许诺都更具说服力。
神,没有做到的。
帝国,做到了。
双狼,做到了。
于是,一种自发的、混合着感激、敬畏与绝对忠诚的情感,开始在帝国民众中滋生、蔓延。他们不再向虚无的神像祈祷,而是向着狼吻堡的方向,向着那对不朽存在的画像或雕像,献上他们最虔诚的敬意。在乡村的丰收祭典上,人们感念帝国带来的和平与稳定的税赋(虽然沉重,但至少明晰且能活下去);在城市的广场上,人们庆祝着帝国成立的纪念日,眼中闪烁着对强大祖国的自豪;在家庭中,父母会教育孩子,要忠于帝国,效忠女皇与元帅,因为正是她们,带来了这前所未有的“好日子”。
出奇的团结——熔炉中的新认同
更令人外界观察家感到难以置信甚至恐惧的是,在这短短四年间,原本民族、文化、历史迥异,甚至彼此间曾存在深刻仇恨的帝国疆域内,各族群之间,竟然出现了一种出奇的、诡异的“团结”。
这种团结,并非源于血脉的融合或文化的自然交融,而是建立在几个冰冷而高效的基础上:
1. 共同的利益捆绑: 社会保障和免费医疗,如同最有效的粘合剂。无论你曾是维多利亚的工匠、莱塔尼亚的农夫还是乌萨斯的矿工,只要你承认帝国的统治,遵守帝国的法律,你就能享受到这些过去难以想象的福利。反抗,意味着失去这一切,甚至失去生命。生存的本能,压倒了对旧时代的怀念。
2. 帝国的强力塑造: 统一的教育体系,将“神圣叙拉古帝国公民”的身份认同,强行植入新一代的心中。帝国语成为唯一的教学语言,帝国历史(经过精心修改的版本)成为唯一的历史。任何试图强调旧有民族身份、传播分离主义思想的行为,都会遭到帝国治安部队和思想警察的无情镇压。
3. 上升通道的诱惑: 军事贵族制度和以军功为核心的授勋体系,为所有有能力、肯为帝国卖命的人提供了跨越原有出身藩篱的通道。一个乌萨斯裔的士兵,可能因为战功卓着而获得“冯”的姓氏,与一个维多利亚裔的军官平起平坐。这种“帝国梦”,极大地消解了基于旧有民族身份的隔阂与怨愤。
4. 外部压力的转化: 帝国宣传机器不断强调外部势力的“敌意”与“落后”,将内部潜在的矛盾,巧妙地转化为一致对外的凝聚力。所有人都被灌输一个观念:只有紧密团结在帝国和双狼的周围,才能抵御外部的威胁,维护这来之不易的“安定”与“繁荣”。
于是,在帝国的疆域内,一种新的景象出现了:不同族裔的士兵在同一面狼旗下并肩操练;不同来源的工人在同一座工厂里协作生产;不同背景的学者在同一个研究所内攻关技术难题。他们或许私下里仍保留着各自的风俗习惯,但在公共领域,在对帝国的忠诚上,表现出了一种高度的一致。
这种团结,是脆弱的,是建立在帝国绝对力量和利益分配之上的,其下必然潜藏着未被完全磨灭的历史伤痕与隐秘的不满。但在表面上,神圣叙拉古帝国呈现出了一种与其庞大体积和复杂构成不相符的、惊人的内部整合度与稳定性。
帝国外部,是风雨飘摇、猜忌不断的脆弱平衡。
帝国内部,却是一台在双狼信仰与社会福利双重驱动下,高效运转、日益凝固的战争-福利复合体。
这头巨兽,在短暂的蛰伏中,非但没有衰弱,反而将其统治的根系,更深、更牢地扎入了它所吞噬的每一寸土地,将亿万生灵的命运,与那对不朽双狼的意志,紧密地捆绑在了一起。泰拉大陆的未来天平,正在这内外迥异的静默中,继续向着帝国一方,无可挽回地倾斜。下一次风暴来临之时,其所爆发出的能量,或将远超所有人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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