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如月光

千夜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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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拉古人(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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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线,虫海深处,终末领域。

拉普兰德那倾尽所有、承载着毁灭与终末双重命途、更蕴含着她自身悖论意志的弑神一击,并未如预想中那般斩中末王的实体——因为在这片领域,末王本身并无常规意义上的“实体”。那红紫交织、撕裂可能性与注定的刀光,更像是斩入了一片无边无际、冰冷死寂的“概念之海”。

没有爆炸,没有轰鸣,只有一种……万物终结的无声叹息,被强行放大至宇宙尺度的回响。

刀光所及的“区域”,时间线如同被焚烧的胶片般蜷曲、断裂;存在的意义如同沙堡般瓦解;连“攻击”与“被攻击”这对基本概念,都开始变得模糊不清。拉普兰德感觉自己不是在攻击一个目标,而是在对抗整个宇宙走向终局的、无可抗拒的“必然性”!

“悖论……终将被逻辑修正。”末王的意念如同冰冷的法则之锤,重重砸在拉普兰德的灵魂核心,“汝之存在,即是错误。错误……当被抹除。”

一股无法形容的力量,并非能量冲击,而是直接作用于拉普兰德“存在”本身的力量,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那不是要杀死她,而是要……否定她!否定她曾经的存在,否定她此刻的反抗,否定她未来的一切可能性!要将她从这个宇宙的“记录”中,彻底、干净地擦除!

“呃啊啊啊——!”

拉普兰德发出了痛苦与愤怒的咆哮,她周身的毁灭烈焰剧烈摇曳,仿佛随时会熄灭;终末的幽紫光芒也变得明灭不定,几乎要被同化回那片死寂的黑暗。她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记忆、情感、意志……一切构成“拉普兰德”这个存在的要素,都在被那股终末之力强行剥离、分解、归于虚无!

她挥舞长刀疯狂劈砍,但每一刀都如同斩入粘稠的沥青,力量被迅速吸收、消散。毁灭无法毁灭“终结”本身,终末无法终结“早已注定的结局”。她的双重命途,在直面其终极源头之一时,显现出了本质上的无力。

濒死。

真正的、形神俱灭、存在痕迹都被抹除的濒死境地。

意识开始模糊,视野被无尽的灰白吞噬。耳边只剩下末王那冰冷、空洞,仿佛倒数着宇宙尽头的宣告:“归于……沉寂……”

就在这意识即将彻底沉沦、存在即将被彻底否定的最后刹那——

闪频。

不是能量的闪频,而是……记忆的闪频!

无数破碎、混乱、色彩鲜明的画面,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和强度,在她濒临熄灭的意识中疯狂闪现、炸开!不再是之前那些属于“月殇”的冰冷战术推演和帝国责任,也不再仅仅是“拉普兰德”的狂气战斗与破坏欲望……

她看到了……很久很久以前,还未被卷入帝国与命途纷争时,在某个不知名星球的草原上,仰望星空时,心中涌起的那份纯粹的对浩瀚宇宙的惊叹与……感动。

她看到了……在一次惨烈的战役后,浑身浴血,靠着残破的机甲,看着远方星球上依旧亮起的、属于平凡人家的点点灯火,那一刻,心中莫名升起的一丝……眷恋。

她看到了……德克萨斯那双总是冰冷的灰色眼眸中,在无数次并肩作战、理念碰撞中,偶尔闪过的一丝极其罕见的、近乎于“认可”的微光。那光芒,曾让她感到一种扭曲的……满足。

她看到了……甚至看到了那些被她亲手毁灭的世界、被她斩杀的敌人,在最终时刻流露出的,并非全是恐惧与怨恨,还有……对生命的不舍,对未来的期盼,对某些人或事的……深爱。

这些记忆的碎片,这些被她的毁灭本质所压抑、被终末低语所否定、被视为“软弱”和“无意义”的情感与瞬间,此刻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垮了她一直以来用以武装自己的疯狂与冷漠!

一种前所未有的、剧烈到灵魂都在颤抖的矛盾与明悟,在她心中爆炸开来!

宇宙的终末……是必然的吗?毁灭与终结……就是唯一的答案吗?

不!

如果宇宙的结局注定是冰冷、死寂、毫无意义的终末、毁灭或虚无……

如果一切的努力、一切的情感、一切的存在,最终都只是为了印证这个残酷的“真理”……

那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她拉普兰德,凭什么要接受这样的结局?!凭什么要承认这样的“注定”?!

一种源自生命最本能、最深处的不甘与愤怒,如同火山般喷发!不是毁灭的暴怒,而是……对“终结”本身的、最极致的反抗!

“末王……你说……宇宙的终末……是注定……是吧……”她的意识碎片在虚无中发出最后的、微弱的波动,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好……很好……”

那些闪频的记忆碎片,那些对星空的感动,对生命的眷恋,对认可的满足,对不舍与期盼的惊鸿一瞥……所有这些被视为“不完美”、“短暂”、“终将逝去”的美好,在这一刻,汇聚、燃烧、升华!

一种全新的、从未在宇宙中出现过的信仰,如同在绝对零度中诞生的第一缕火苗,在她濒临湮灭的灵魂核心,觉醒!

“……那我便……不认同!”她的意志如同淬火的利剑,在虚无中重新凝聚!

“……你说终末是永恒?……那我便是……反抗这永恒!”

“……我为……世间一切美好而战!哪怕它们短暂!哪怕它们不完美!哪怕它们终将逝去!”

她的“声音”越来越强,带着一种泣血般的决绝与超越一切的辉煌:

“我敬……这不完美的明天!”

“我敬……这挣扎的过程!”

“我敬……这存在过、燃烧过、爱过、恨过、笑过、哭过的……每一个瞬间!”

这不再是命途的力量,这不是毁灭,不是终末,不是秩序,不是任何已知星神执掌的法则!这是一种……源于生命本身、源于意志自由、源于对“存在意义”最本真肯定的……全新信仰!是对抗一切形式“终结论”的……永恒宣言!

轰!!!!!!!!

仿佛宇宙的根基都被这新生的信仰所撼动!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而坚韧、充满无限可能性的光芒,自拉普兰德那即将彻底消散的意识核心爆发出来!这光芒并不耀眼,却带着一种连终末死寂都无法完全吞噬的……生命力!

在这光芒出现的瞬间——

遥远的宇宙本源深处,那构成万物的最终极法则之海,似乎……微微波动了一下。

一种难以言喻的“注视”,跨越了无尽时空,落在了这片终末的领域,落在了那团新生的、微弱却无比倔强的光芒之上。

仿佛……宇宙的本源,因这全新的、反抗终局的可能性,因这声对“不完美明天”的敬颂,而……向拉普兰德,靠近了那么……微不足道,却又真实存在的……一丝丝距离。

末王那冰冷空洞的意念,第一次出现了……凝滞。祂那由终结概念构成的身躯,似乎也泛起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不存在的……涟漪。

“这是……什么……”末王的意念中,首次带上了某种……无法理解的波动。

拉普兰德(或许此刻,她已不再是单纯的月殇或拉普兰德)在那新生的光芒中,缓缓地、艰难地,重新凝聚出她的身形。她的眼眸,不再是毁灭的暗红与终末的幽紫,而是化为了一种……仿佛蕴含着无数星辰生灭、无数生命欢歌、无数可能性流淌的……纯粹的光。

她看着末王,看着那代表宇宙终局的存在,嘴角勾起一抹疲惫却无比灿烂、无比坚定的笑容。

“看来……你的‘注定’……要被改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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