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坊纵火未遂之事,在五城兵马司的介入和王家毫不退让的态度下,很快有了结果。那几名黑衣人虽未供出幕后主使,但其军中背景的痕迹难以完全抹除,加之王大柱新近献技工部,风头正劲,朝廷也需要树立一个“忠勇商户”的典范。数日后,一道嘉奖圣旨并着工部的赏赐一同送到了王府。
圣旨中褒奖了王明柱(王大柱)“公忠体国,勤勉务实”,特赐“忠勇勤勉”金字牌匾一块,白银千两,锦缎百匹。工部的赏赐则更为实惠,除了肯定其献技之功的文书,还特批了王家工坊今后可直接向官营织造局供应部分特定规格的零部件,这等于为王家开辟了一条稳定且体面的财路。
金字牌匾被高高挂在了王府大门正上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过往行人无不侧目。王家在京城的名声,经此一事,更是如日中天。
王老抠摸着那冰凉的牌匾,笑得见牙不见眼,连声道:“好,好啊!我儿出息了!光宗耀祖,光宗耀祖啊!”他特意让福伯去买了上好的鞭炮,在府门前噼里啪啦放了一大通,引得半条街的人都来围观道贺。
府内上下,一片欢欣鼓舞。下人们走起路来都挺直了腰板,与有荣焉。
然而,王大柱并未被眼前的荣耀冲昏头脑。赏赐和牌匾是护身符,也是催命符,会将王家推向更瞩目的风口浪尖。他在高兴之余,召开了一次家庭内部会议,与会者除了各位姨太太,还有大管家福伯。
“……情况便是如此。”王大柱将当前形势和自己的担忧分析了一遍,“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日后我们行事需更加谨慎,工坊的护卫不能松懈,府内的安全也要加强。”
周婉娘接口道:“相公所言极是。妾身以为,府内各院的用度和人员也需再梳理一遍,确保没有漏洞。尤其是采买和外联的下人,需得敲打一番,谨防被人收买利用。”
“护卫的事交给我!”林红缨拍着胸脯,“我已经在挑选一批机灵、底子干净的家丁进行训练,不求他们成为什么高手,但至少要能站岗放哨,遇到事情能及时示警、抵挡一阵。”
苏静蓉轻声道:“外部消息的打探和梳理,妾身会加紧。另外,工部那边既然给了我们供应零部件的资格,其中运作细节,妾身也会留意,确保不出纰漏,也不让人从中作梗。”
梅香和秋菊对视一眼,梅香柔声道:“我和秋菊妹妹会准备一些防身的药粉、解毒丸,分发给各位姐妹和贴身丫鬟,以备不时之需。工坊和府内的防疫、健体药茶也会照常供应。”
芸娘和翠儿也认真地表态,会管好自己手下的人和事,不给家里添乱。
王大柱看着眼前这群风格各异,却都能独当一面的女子,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和豪情。这就是他的家人,他的后盾。
“好!有大家同心协力,何惧风雨?”王大柱目光扫过众人,“福伯,府外一应杂事,尤其是与各衙门打交道,还需您老多费心。”
福伯连忙躬身:“少爷放心,老奴晓得轻重。”
会议散去后,王大柱单独留下了苏静蓉。
“静蓉,有件事,需要你暗中留意。”王大柱压低声音,“工部赏了我们供应零部件的资格,这固然是好事,但我担心,有人会在这上面做文章,比如以次充好,或者拖延工期,嫁祸于我王家。你需安排可靠之人,盯紧从原料采购到加工、交付的每一个环节,尤其是与我们对接的工部官吏和匠人。”
苏静蓉美眸中闪过一丝了然:“相公是担心,有人明面上动不了我们,就从这些细枝末节上下手,败坏我王家名声,甚至构陷罪名?”
“不错。”王大柱点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们在京城根基尚浅,每一步都需如履薄冰。”
“妾身明白了。”苏静蓉郑重点头,“此事我会亲自安排,确保万无一失。”
接下来的日子,王府表面上一片祥和,内里却如同上紧了发条的钟表,有序而高效地运转着。
王大柱除了处理日常事务和修炼内力,将更多时间花在了对现有织机的进一步思考上。他深知技术领先的重要性,仅仅依靠现有的改良,迟早会被追赶甚至超越。他开始在书房里写写画画,回忆现代社会中那些更复杂的纺织机械原理,尝试着将其简化、转化,看是否能应用于当前的条件。这是一个艰难的过程,需要大量的试验和摸索,但他乐在其中。
这一日,他正对着一幅草图凝神思索,八太太翠儿端着一个小巧的食盒,怯生生地走了进来。
“相公,这是小厨房新做的桂花定胜糕,芸娘姐姐说您看书辛苦了,让妾身送些过来给您尝尝。”翠儿年纪最小,性子也最是腼腆,说话时脸颊微红,声音细若蚊蚋。
王大柱放下笔,看着她那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由放柔了声音:“有劳翠儿了。放在这里吧。”他指了指书桌的空处。
翠儿将食盒轻轻放下,却没有立刻离开,一双大眼睛好奇地瞟了一眼书桌上那画满了奇怪线条的纸张。
王大柱见状,便随口问道:“翠儿在看什么?”
“啊?”翠儿像受惊的小鹿般收回目光,低着头,“没……没什么。妾身只是觉得相公画的这些东西,好像……好像织布机上的零件,又好像不太一样。”
王大柱心中微动。芸娘和翠儿跟着文娘子学习织造,看来是真下了功夫,翠儿年纪小,眼力却不错。
“嗯,是在想一些能让织布更快更好的法子。”王大柱拿起一块定胜糕,咬了一口,软糯香甜,“不过还在琢磨,不一定能成。”
翠儿抬起眼,眼中带着纯粹的崇拜:“相公一定能的!您做的织布机,比以前快了好多好多呢!”
看着她那毫无保留的信任目光,王大柱心中一片柔软。他穿越至此,从最初的茫然到如今的逐渐扎根,这些性格各异的女子,给了他太多的支持和温暖。
他温和地笑了笑:“借你吉言。去玩吧,或者去找芸娘她们,别闷在房里。”
“嗯!”翠儿用力点点头,脸上绽放出开心的笑容,这才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王大柱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目光再次落回草图上,心中的思路似乎清晰了一些。他不仅要守住家业,更要开拓未来。为了这些信赖他、依赖他的家人,他必须走得更稳,更远。
而此刻,京城某座深宅大院内,那个面色阴鸷的中年男子听着属下的汇报,脸色愈发难看。
“废物!一点小事都办不好!还折进去几个人!”
“主上息怒,那王家护卫森严,尤其是经过上次之事后,更是如同铁桶一般……”
“铁桶?”阴鸷男子冷哼一声,“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撬不开的缝!明的不行,就来暗的!工部不是赏了他们供应零件的资格吗?就从这里下手!去找……”
他的声音压低下去,密室内只剩下窃窃私语声。一张无形的网,似乎正悄然向着王家撒去。而王大柱和他的姨太太们,对此尚未全然察觉,依旧在为自己的家和未来,努力地耕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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