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王府在热闹祥和中度过了在京城的第二个新年。丰厚的赏银让府中下人和工坊工匠个个喜笑颜开,干劲儿十足。年节的喜庆气氛尚未完全散去,初春的寒意依旧料峭,但王家上下已然如同上紧了发条的钟表,开始了新一年的运转。
玉带河畔的积雪渐渐消融,露出底下湿润的土地。新工坊内织机轰鸣依旧,但细心之人能发现,生产的节奏似乎在进行着细微的调整。一部分织机开始试织一种经纬更密、加入了少量靛蓝碎线的新式“仿葛呢”,布面在厚实挺括的基础上,隐约透出深沉如夜空的蓝色斑点,这是芸娘和翠儿受王大柱启发,尝试的“随机点染”效果,旨在打破“仿葛呢”固有的沉闷感。
而在工坊最核心的试验区内,气氛则更加专注。严师傅小组面对的不再是杂乱的原毛,而是经过数月摸索后,初步理顺的羊毛纱线。他们的新任务,是攻克羊毛纺纱的均匀度和强度难题。赵铁柱也沉浸在他的世界里,对着各种韧皮纤维和那宝贝的“五倍子”汁液反复试验,记录着每一次微小的变化。王大柱给他们的指示很明确:不追求立刻织出完美的呢绒,但要吃透羊毛和这些本土纤维的特性,为未来的“混纺”储备技术。
这一日,王大柱正在书房与周婉娘商讨开春后与北地商号的续约细节,苏静蓉悄然入内,带来了一则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的消息。
“相公,江南织造局那边,有结果了。”苏静蓉语气平静,“他们耗费重金,确实仿制出了一种羊毛织物,外观与番商的‘呢绒’有七八分相似,厚实,也有绒面。”
周婉娘闻言,手中笔一顿,抬眼看向王大柱,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王大柱神色不变,示意苏静蓉继续。
“但是,”苏静蓉话锋一转,嘴角微不可察地弯了一下,“据我们的人打探,他们仿制的‘呢绒’质地极为硬挺,几乎无法贴身穿着,且异常厚重,透气性极差。更麻烦的是,下水洗涤后缩水严重,甚至有些部位会板结如同硬壳。据说,第一批试制的衣物送到几位与之交好的官员府上,反响……颇为不佳。”
王大柱闻言,不由轻笑出声:“果然如此。羊毛处理,绝非易事。去脂不净,则油腻板结;洗梳过度,则损伤纤维;纺纱织造工艺若不得法,更是事倍功半。他们只知其形,未得其神,急功近利,焉能不败?”
周婉娘也松了口气,笑道:“看来,他们这高价羊毛,是白收了。”
“未必是白收。”王大柱却摇了摇头,“至少让他们明白了此路之难。经此一挫,江南织造局短期内应不会再在此事上与我们硬碰硬。这对我们而言,是喘息之机,也是警示——我们必须走得更稳,技术扎得更牢。”
他沉吟片刻,对苏静蓉道:“静蓉,让我们的人继续留意江南织造局的动向,尤其是他们接下来可能会转向的方向。另外,番商卡洛斯留下的那个海外联络点,可以尝试寄送一小块我们最新的、掺了碎羊毛的‘仿葛呢’样品过去,看看他们是否有兴趣。”
“妾身明白。”苏静蓉领命。
处理完外部消息,王大柱又将注意力放回内部。他深知,外部的压力暂时减小,正是苦练内功的好时机。
他召来了芸娘、翠儿以及严师傅、赵铁柱等人,开了一次小范围的技术会议。
“江南织造局的失利,告诉我们一个道理:技术之事,欲速则不达。”王大柱看着眼前几位核心研发人员,“我们目前掌握的羊毛处理技术,虽初具雏形,但距离织出真正舒适耐用的上好呢绒,还差得很远。接下来,我们的重点不是盲目追求成品,而是继续深化基础研究。”
他看向严师傅:“严师傅,你们小组接下来的任务,是系统测试不同产地、不同季节羊毛的特性差异,以及不同水温、皂角浓度对去脂效果和纤维损伤的影响。我要看到详尽的记录和数据。”
“是,少爷!”严师傅郑重点头。
他又看向赵铁柱:“赵兄弟,你的‘五倍子’法对楮皮效果显着,可否尝试用于处理其他韧皮纤维,比如葛麻?看能否在保持其挺括特性的同时,进一步改善手感?甚至……尝试与处理过的羊毛进行小比例混纺?”
赵铁柱眼中燃起斗志:“小人一定尽力一试!”
最后,他对芸娘和翠儿道:“你们的新纹样很好,要继续大胆尝试。‘仿葛呢’是我们的立足之本之一,要不断赋予它新的生命力。同时,也可以开始思考,若未来我们有了质量稳定的羊毛纱线,该如何设计与之匹配的织物结构?未雨绸缪。”
众人领命而去,各自心中都充满了明确的目标和干劲。
春雪渐渐融化,滋润着大地。王府后院,几株老梅枝头残雪消融,露出了嫩绿的新芽。王大柱负手立于廊下,看着这生机萌动的景象,体内内力圆融流转,与这春日的生机隐隐呼应。
外部的挑战暂时退去,内部的耕耘正在深入。他相信,只要沉下心来,将基础打牢,待到时机成熟,王家织机产出的,将不仅仅是布匹,更是能引领潮流的精品,是能通行海内外的信誉。而这一切,都需要时间,需要耐心,需要这春日里悄无声息却坚定无比的积累。
他抬头,望向湛蓝高远的天空,心中一片澄澈与宁静。前路漫漫,唯稳方能行远。王家的根基,必将在这一次次的深耕中,变得越发深厚难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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