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能量波动,没有光芒闪耀。
但就在他指尖弹出的瞬间,那点代表着“无”的绝对黑暗,其内部仿佛被强行塞入了某种悖论、某种无法被“无”所容纳的“有”!
“绝对的黑”剧烈地扭曲、抖动起来,如同一个消化不良的胃,其稳定的结构瞬间被破坏!凝聚的过程被强行中断,甚至开始反过来侵蚀“裁决者”自身的装置!
“逻辑错误!逻辑错误!”“裁决者”那冰冷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明显的紊乱和警报!“检测到高维信息扰流!无法解析!无法排除!”
紫衣男人拍了拍手,仿佛只是弹走了一点灰尘。他看向林晓玥,眨了眨眼:“怎么样,小家伙?这份‘见面礼’还满意吗?帮你把那个大家伙的‘删除键’暂时卡住了。”
林晓玥(镜)沉默地看着他。紫衣男人的手段,完全超出了她的理解范畴。那不是能量对抗,也不是法则定义,更像是一种……对规则本身的戏弄与篡改?
“你为什么帮我?”她的意念传递过去,带着深深的警惕。
“帮你?”紫衣男人失笑,“别误会,我只是觉得这场戏还没到落幕的时候。一个刚刚诞生的‘世界之镜’,就这么被一个死板的自动程序给格式化了,那多可惜?”他的目光扫过林晓玥和她身后的新生之镜,眼中闪过一丝探究,“更何况……你比我想象的,还要有趣一点。”
就在这时,那道之前射出金红色光束的空间裂隙再次扩大,“烬”的身影从中迈出。他依旧沉默,手持那柄流转着金红辉光的长枪,燃烧琥珀般的护目镜先是看了一眼陷入混乱的“裁决者”,然后落在紫衣男人身上,微微颔首,似乎对他的出手并不意外。
“你看,”“烬”也来了,”紫衣男人笑道,“我们都觉得,你现在‘死’,太早了点。”
“烬”没有理会紫衣男人的调侃,他转向林晓玥,低沉的声音透过面罩传来:“‘帷幕’协议不会放弃。‘概念剥离’只是它众多手段之一。你需要尽快熟悉你的权柄,稳定这个世界,否则……”
他的话没说完,但意思明确。仅仅依靠取巧干扰,无法真正解决问题。
林晓玥看着眼前这两个神秘而强大的存在,一个玩弄规则如儿戏,一个拥有燃尽万物的禁忌之力。他们似乎都有自己的目的,但至少在目前,他们的立场暂时与她一致。
她将目光重新投向天空。“裁决者”在经过短暂的紊乱后,似乎启动了某种自检和修复程序,那“概念剥离”装置正在缓缓收回,但更多的、不同类型的攻击阵列正在重新调整方向,锁定的寒意丝毫未减。
“我需要时间。”林晓玥的意念传递开来,清晰而坚定,“这个世界需要时间。”
她不再理会紫衣男人和“烬”,将全部心神沉入新生之镜。镜面中的星海光芒大盛,银白色的光辉不再仅仅局限于防御,而是开始主动向外蔓延、连接!
她首先连接了远方那摇摇欲坠的“灯塔”屏障。浩瀚的秩序能量如同甘霖般灌注进去,那原本即将熄灭的乳白色光罩瞬间变得厚实、明亮,甚至向外扩张了几分,将更多的废墟笼罩其中,暂时隔绝了外界的污染。
紧接着,她的灵觉沿着地脉、沿着残存的能量网络、沿着那些微弱的生命气息,向着整个世界扩散开去。她“看”到了更多在夹缝中求生的微小据点,看到了仍在与“心锈”和零星“影”之造物搏斗的顽强生命。她将一丝丝微弱的秩序之力,如同种子般,播撒到这些绝望之地,虽无法立刻改变什么,却留下了一线生机与希望。
她也在尝试沟通那些残存的、与“镜”相关的古老造物,比如那些可能还存在于世界某个角落的、如同古代中继站般的设施遗骸。她需要更多的“支点”,来支撑这个濒临崩溃的世界,也支撑她这新生的权柄。
这是一个极其宏大而精细的过程,对她的心力和刚刚获得的力量都是巨大的考验。她如同一个刚刚接手濒临破产庞大企业的cEo,需要立刻理清无数烂账,稳住局势,寻找生机。
紫衣男人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切,指尖不知何时多了一杯摇曳着星辉的虚幻液体,仿佛在欣赏一场精彩的演出。
“烬”则沉默地守护在一旁,长枪拄地,金红色的光芒若隐若现,警惕着天空中的“裁决者”以及可能出现的其他威胁。
“裁决者”在短暂的调整后,果然发动了新的攻击。这一次,不再是单一的毁灭光束或概念武器,而是如同暴雨般倾泻下无数种不同类型的打击——维度震荡、时间流速干扰、因果律炸弹、甚至是直接针对生命信息的逆向编码……
这些攻击五花八门,每一种都足以轻易毁灭一个文明。它们从四面八方袭来,试图找到新生之镜防御体系的漏洞。
林晓玥凭借着“镜”的权柄,不断“定义”着这些攻击,或将它们引导向无害的空域,或将它们的能量转化吸收,用以加固自身的防御和滋养世界。过程惊险万分,有好几次,诡异的时间流差点将她拖入不同的时间线,恶毒的因果律武器几乎要切断她与新生之镜的联系,都被她以逐渐熟练的“定义”之力强行扭转。
在这过程中,她对自身权柄的运用越发纯熟,新生之镜的光芒也越发稳定、恢弘。她开始不仅仅是被动防御,偶尔还能抓住机会,将“裁决者”的部分攻击能量反射回去,虽然无法对那庞然大物造成实质伤害,却也使其攻击节奏出现了一些混乱。
时间在这场不对等的攻防中流逝。下方城市废墟中,那些被林晓玥播撒下秩序种子的区域,开始出现细微的变化。一些顽强的植物竟然在净化的土地上冒出了嫩芽;一些藏匿很深的幸存者,感受到了那久违的、令人安心的秩序气息,小心翼翼地走出了藏身之所……
希望的微光,如同星星之火,开始在绝望的废土上闪烁。
“裁决者”的攻击似乎永无止境,但林晓玥能感觉到,它那冰冷的逻辑核心,似乎也在进行着某种复杂的计算。久攻不下,目标反而在对抗中不断成长、稳固,这显然不符合“净化异常”的最高效率原则。
终于,在又一轮铺天盖地的饱和攻击被林晓玥艰难地化解之后,“裁决者”那庞大的身躯,猛地停止了所有攻击动作。
整个天地间,陷入了某种诡异的寂静。
只有那倒悬的机械大陆,静静地悬浮在那里,表面的无数灯光以某种复杂的模式快速闪烁着。
良久,那冰冷的宏大声音再次响起,但这一次,其内容却让所有“听”到的人(或存在)都为之一愣:
“重新评估完成。目标‘镜’(原obsv-7)已与当前世界底层规则产生深度绑定,强行‘净化’可能导致不可预测的连锁反应,风险高于收益。”
“根据‘帷幕’协议第7章第3条补充条款,对已形成‘世界锚点’性质的高权限异常个体,优先采取‘观测’与‘限制’策略。”
“‘最终净化’指令暂停。启动‘有限隔离’协议。”
“生成‘观测之眼’,持续监控目标‘镜’及其关联世界动态。”
随着话音落下,“裁决者”那庞大的底部,射出一道柔和了许多的白色光束,在信号塔顶、在那新生之镜的上方,凝聚成了一颗不断旋转的、纯白色的金属眼瞳。眼瞳之中,没有任何感情色彩,只有纯粹的、冰冷的观测意志。
随即,那遮蔽天日的倒悬机械大陆,开始缓缓变得透明、虚化,如同融入了虚空本身,几个呼吸间,便彻底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有那颗悬浮在半空的“观测之眼”,证明着刚才那场毁天灭地的审判并非幻觉,以及……威胁只是从“毁灭”转变为了“监视”。
天空恢复了之前的昏暗,但那份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却减轻了许多。
塔顶球形空间内,银白的光芒缓缓收敛。林晓玥(镜)看着那颗“观测之眼”,心中并无多少轻松。她知道,“帷幕”协议并未离开,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存在。她和她所守护的这个世界,依然处于被监视和评估的状态下。
她将目光投向脚下昏迷的“隼”,一缕银白光辉流淌过去,温和地修复着他的伤势,稳定着他的生命气息。
然后,她看向了依旧留在原地的紫衣男人和“烬”。
危机暂时解除,现在,是时候面对这两个……“盟友”了。
“现在,”林晓玥的意念平静地传递过去,带着新生“镜”的威严,“我们可以谈谈了。关于你们,关于‘帷幕’,关于……这一切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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