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渊放下笔,手有点酸。他揉了揉眼睛,灯闪了一下,火光晃了晃。桌上放着三份奏折,边军的那份被他翻得边都毛了。日程本还开着,上面全是红圈和字。
他没动,盯着自己写的一句话:“有没有巡逻记录?多久一次?”看了很久,突然说:“以前我觉得,只要我不惹事,日子就能过下去。现在才知道,你不惹事,事也会来找你。”
沈知意站在书架前,手里拿着一本旧册子。她听见声音,转过身。看到萧景渊低着头,肩膀塌下来,像背着很重的东西。她走过去,在桌边坐下。
“你在怕什么?”她问。
萧景渊没抬头。“我在怕明天。怕我今天还能看这些折子,明天就不想看了。怕我又变成以前那样,觉得什么都不重要。”
秦凤瑶靠在门边,双手抱胸。这时她走过来,一屁股坐在矮凳上,靠近桌子。“那你之前为什么不管事?”
“我觉得我不行。”萧景渊说,“母后为了让我坐稳位置,累病了。我看她那样,心里难受。我想,要是能躲过去,就不争了。吃好点,玩一玩,混到登基就行。”
“可你现在不这么想了?”沈知意轻声问。
“不是不想了。”萧景渊摇头,“是躲不了了。科举的事,弹劾的事,他们不会停。就算这次过了,下次还会来。我不做事,你们就得一直替我挡。我不想再让你们这样。”
屋里安静了一会儿。
沈知意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放在桌上。纸发黄了,边角卷了,像是经常打开又收起来。“这是我刚进东宫时写的。”她说,“叫《东宫安守策》。那时候我想的是,怎么让你平安活着,不出事,不被陷害,能等到继位就行。”
萧景渊看着那张纸,没说话。
“后来我发现,光‘守’不行。”沈知意说,“守得住一时,守不住一辈子。你要是站不起来,别人永远觉得你能被推倒。我们护得了你一次两次,护不了十年二十年。”
秦凤瑶接话说:“我爹常说,战场上最怕的不是敌人多厉害,是自己人先乱了。主将要是不动,士兵就不敢往前冲。可主将只要还在,哪怕受伤,士兵也有希望。”
她看着萧景渊。“你现在就是主将。你不一定要多强,但你得在。”
萧景渊苦笑一下。“可我连剑都拿不稳。”
“你不需要拿剑。”沈知意说,“你需要的是问问题。是你看到战报,能想到巡逻有没有漏洞。是你听到西街面价涨了,能明白户部税收怎么影响百姓。这才是开始。”
萧景渊抬起头,看她。
“你还记得你今天画的那条红线吗?”沈知意问,“就在北境那个屯兵点。你不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但你怀疑了。你愿意查。这就够了。”
秦凤瑶点头。“我们不怕你不懂。怕的是你不想懂。只要你肯问,我们就肯答。你问一句,我们就陪你走一步。”
萧景渊沉默了很久。他伸手摸了摸日程本的封面,手指划过“守成可期”四个字。然后他翻开新的一页,拿起笔,蘸了墨。
沈知意和秦凤瑶都没出声。
他在空白页上写下八个字:守成可期,始于足下。
写完,他放下笔,呼出一口气。
“我知道我现在学得慢。”他说,“我也知道以后还会累,会烦,会想放弃。但我不能再装睡了。你们帮我撑到现在,接下来,我想试试自己走。”
沈知意轻轻把手放在他手背上。“我们不会让你一个人走。”
秦凤瑶也伸出手,拍了下他的肩膀。“你要是哪天真不想动了,我就把你拖去校场。大冬天也得去。冻醒了也好。”
萧景渊笑了,笑得很轻。
外面传来打更的声音,三更过了。天还没亮,风也停了。书房的灯还亮着,油快没了,火光比刚才暗了些,但没灭。
沈知意收回手,把那张旧纸叠好,放进袖子里。“以后不会再有‘只求平安’的计划了。”她说,“我们要做的,是让你真正站住。”
秦凤瑶站起来,走到桌前,拿起那份边军战报。“明天戌时,边境消息照常送来。”她说,“你要是没看完,我就念给你听。”
萧景渊点头。
他重新拿起笔,翻开河防简要。这一次,他没皱眉。一行一行地看,遇到不懂的地方,在边上画个小圈。
沈知意坐回椅子上,打开税法典。她不再一条条讲,只是偶尔看他一眼。
秦凤瑶站在桌边,一只手搭在案角,另一只手摸着腰间的玉佩——那是她父亲给她的信物,也是调边军暗卫的凭证。
时间一点点过去。
萧景渊看完一段,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他想倒茶,发现壶空了。小禄子不在,没人换水。
他没喊人。
沈知意看见了,起身去外间,端了一壶热茶进来,轻轻放在桌上。
秦凤瑶低头看自己的手。“我昨天让侍卫传了个命令。”她说,“从今往后,每月初一,所有边营都要上报士兵伙食情况。不能只写‘正常’,要写明几菜一汤,有没有肉,粮是不是新米。”
萧景渊抬头看她。
“你不是想知道军队什么样吗?”她说,“那就从吃饭开始看。”
萧景渊点头。“好。”
他又低头看折子。
沈知意翻开新的一页税法条文。秦凤瑶靠着桌子站着,眼睛看着他。
灯油越来越少,火苗低了,但还在烧。
萧景渊突然停下笔。
他盯着工部折子里的一句话:“南岭石料采运耗时三月,人力七千。”他想起沙盘上的河道模型,想起沈知意说过堤坝修不好,永安坊会被淹。
他提笔,在旁边写下一个问题:若改用西山石料,可缩短几日?运费差多少?
写完,他把纸条折好,放进明天要送出去的匣子里。
沈知意看见了,没说话,嘴角微微动了一下。
秦凤瑶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我该去巡夜了。”她说,“今晚东宫各门我都安排好了人,不会有疏漏。”
她转身往门口走,手碰到门帘,又停下来。
“对了。”她回头,“我让厨房备了宵夜。桂花糕蒸了一笼,还有锅贴。你要吃就让人端进来。”
萧景渊抬头看她。
“不吃也别熬太晚。”她说,“明天还得继续。”
门帘落下,脚步声远去。
屋里只剩两个人。
沈知意合上书,轻声说:“她嘴上说粗,其实最细心。”
萧景渊没说话。他盯着那盏灯,火光照在眼里,一闪一闪。
他伸手扶了下灯座,怕它倒了。
然后重新拿起边军战报,翻开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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