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道暴起的寒光，快得超出了所有人的反应！
乾清宫内，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百官们脸上的愤怒还未褪去，就已被极致的惊骇取代。聂宪藩的怒吼声还在回荡，他拔刀前冲的身形却被几个惊慌失措挡在前面的官员稍稍阻碍。
刺客的眼神疯狂而决绝，带着一种被洗脑般的虔诚，手中的短刃没有丝毫颤抖，直取龙椅上那抹明黄！他计算好了角度和速度，自信在这猝不及防之下，无人能阻！
溥仪坐在高高的龙椅上，视野开阔，将那疾扑而来的死亡看得清清楚楚。三岁身体的本能让他想要蜷缩躲避，但灵魂深处属于王伟的冷静却强行压制住了这股冲动。他知道，自己不能慌，更不能躲！一旦露出怯懦，不仅性命难保，刚刚凝聚起来的士气也将瞬间崩溃！
他死死盯着那越来越近的刀尖，瞳孔收缩到了极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瘦小的身影，如同扑火的飞蛾，从龙椅侧后方猛地窜出，不管不顾地撞向了那名刺客！
是小德张！
他一直牢记着皇帝的安危，站在一个最容易扑救的位置。他没有武器，也没有高强的武艺，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用自己单薄的身体，去为皇帝争取那瞬息的时间！
“噗嗤！”
利刃入肉的声音沉闷而刺耳。
短刃没能刺中预定的目标，而是深深地扎进了小德张挡在溥仪身前的肩胛！鲜血瞬间飙射出来，溅了溥仪一脸！
小德张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但他瘦小的身体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死死抱住了刺客持刀的手臂，用尽全身力气将他往后推！
“皇上……快走！”他嘶声喊道，声音因剧痛而变形。
这电光火石间的阻挡，为聂宪藩争取到了宝贵的一瞬！
“狗贼！纳命来！”
聂宪藩如同暴怒的雄狮，终于冲破阻碍，腰刀化作一道雪亮匹练，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劈向那刺客的后颈！
那刺客眼见功败垂成，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和绝望，想要抽刀再刺，手臂却被小德张死死抱住。他猛地发力想将小德张甩开，但就在这刹那的耽搁——
“咔嚓！”
聂宪藩的刀锋掠过，一颗大好头颅带着难以置信的神情冲天而起！温热的鲜血如同喷泉，从无头的脖颈中狂涌而出，将丹陛染红大片！
无头的尸身晃了晃，重重栽倒在地，手臂还保持着前刺的姿势。
小德张也因惯性向后跌倒，肩头的短刃还插在上面，鲜血汩汩流出，他脸色惨白，却还挣扎着想看向溥仪的方向。
“小德张！”溥仪惊呼，从龙椅上跳下，冲到小德张身边。
“皇上……您……您没事吧……”小德张虚弱地问道，眼神已经开始涣散。
“朕没事！朕没事！太医！快传太医！”溥仪的声音带着哭腔，紧紧抓住小德张的手。这个不起眼的小太监，用生命履行了他的忠诚。
整个乾清宫此刻才如同炸开了锅！惊呼声、尖叫声、怒骂声响成一片！百官们被这血腥的一幕吓得魂飞魄散，不少人瘫软在地，更有甚者当场呕吐起来。
聂宪藩一脚踢开刺客的无头尸体，持刀护在溥仪身前，眼神凶狠地扫视着殿内所有人，厉声喝道：“肃静！所有人原地不动！擅动者，以同谋论处！”
他带来的亲兵也迅速冲入殿内，控制住各个出口，刀锋指向惊惶失措的官员们，殿内混乱的场面才被强行压制下去。
太医连滚爬爬地赶来，赶紧为小德张处理伤口，好在聂宪藩出手及时，刀刃并未伤及要害，但失血过多，情况依然危急。
溥仪看着小德张被抬下去救治，这才缓缓站起身。他稚嫩的脸上沾满了小德张和刺客的鲜血，看上去格外触目惊心。他没有去擦，任由那温热的血液在脸上流淌。
他转过身，目光再次投向下方噤若寒蝉的百官。经过刚才的刺杀，他非但没有露出丝毫惧色，那双眼睛反而变得更加冰冷、更加锐利，如同被鲜血淬炼过的寒刃。
“众卿……都看到了？”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在这大清朝的皇极殿上，竟然有人敢公然弑君！”
他一步步走到丹陛边缘，俯视着众人，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无尽的愤怒和质问：“是谁？！给了他们这么大的胆子？！是谁？！让他们如此丧心病狂？！是城外的袁世凯？还是……他背后的日本主子？！”
他猛地伸手指向地上那具无头尸体和瘫软如泥的赵秉钧：“这就是卖国贼的下场！这就是勾结外寇、祸乱朝纲的下场！”
“今日，他们敢派死士在这乾清宫动手！明日，他们就敢让大军踏平这紫禁城！亡国灭种，就在眼前！你们……还要继续沉默吗？！还要继续观望吗？！”
声声质问，如同重锤，敲打在每一个官员的心上。
恐惧、愤怒、羞愧、不甘……各种情绪在百官脸上交织。不知是谁率先跪了下去，高呼道：“臣等誓死效忠皇上！铲除国贼！护卫社稷！”
如同推倒了多米诺骨牌，越来越多的人跪倒在地，声音从杂乱逐渐变得整齐划一，最终汇聚成震耳欲聋的誓言：
“臣等誓死效忠皇上！铲除国贼！护卫社稷！”
声浪滚滚，冲出了乾清宫，在紫禁城的上空回荡。
溥仪站在丹陛之上，看着脚下跪倒一片的臣子，感受着这悲壮而决绝的气氛。
他知道，经此一事，他真正在这群臣心中，种下了一颗名为“忠诚”与“抗争”的种子。
然而，他也清楚地看到，在那些跪倒的人群中，依旧有少数人，如善耆、载泽之流，虽然也跟着跪拜呼喊，但眼神深处，却隐藏着难以言说的惊惧和算计。
内部的隐患并未完全清除。
而城外，真正的风暴，还未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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