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凌河畔,蒸汽锤单调而沉重的撞击声日夜不息,仿佛巨人的心跳,敲打在每一个筑路工人的神经上。经过无数次失败的调整,第一根合格的钢板桩终于被成功地、笔直地砸入了预定的河床位置,与相邻的桩体通过特制的铆接锁口紧密连接,形成了第一段真正意义上的防水围堰。
当小型蒸汽水泵开始轰鸣,将围堰内的河水一点点抽干,露出下方满是淤泥和卵石的河床时,整个工地爆发出一阵压抑已久的欢呼!詹天佑站在围堰边缘,看着脚下逐渐显露的坚实基底,一向沉稳的脸上也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记录!钢板桩入土深度、倾斜角度、锁口密封情况、抽水速度……所有数据,一丝不苟地记下来!”他声音洪亮地吩咐着身边的书记官。这成功的经验,比黄金更宝贵,它将为后续更大规模的桥梁建设,乃至未来的港口、堤坝工程,奠定坚实的基础。
“总办,照这个速度,大凌河桥的主桥墩基础施工,至少能提前一个月完成!”工地管事兴奋地汇报。
詹天佑点了点头,目光却投向更远方连绵的丘陵。“还不够快。传令下去,三班轮换,人歇机械不歇!我们必须把下雨耽误的时间抢回来!皇上的期望,前线将士的等待,容不得我们半分懈怠!”
钢桩的成功,不仅仅是打通了铁路的一个节点,更象征着一种工业化施工模式的萌芽,一种用钢铁和机械对抗自然的力量正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悄然生长。
与此同时,在西苑兵工厂深处,李振声面对的则是微观世界的奥秘。通过对那批神奇红色黏土的反复分离和提纯,他和助手们最终将目标锁定在了一种富含氧化铁和特定硅铝酸盐的微小颗粒上。正是这种其貌不扬的物质,对青霉素分子展现出了超乎寻常的“亲和力”。
“皇上提及的‘选择性吸附’,原来奥秘在此!”李振声激动地在实验记录上写下结论。他们立即着手,尝试将这种活性成分从黏土中大量提取出来,并固定在更易于工业操作的多孔陶瓷载体上,制造效率更高的专用吸附柱。
然而,新的问题接踵而至。深罐发酵的规模扩大试验再次遇到了麻烦。当他们试图将实验室里那几瓶缓慢旋转的成功样品,放大到半人高的陶瓷发酵罐中时,霉菌的生长状况急剧恶化,菌丝稀疏,青霉素产量骤降。
“通气管布局不合理,罐内溶氧量不均匀!”
“搅拌桨叶形状不对,剪切力太大,把菌丝都打断了!”
“温度控制不精确,局部过热导致菌体死亡!”
问题一个接一个地暴露出来。从实验室的玻璃瓶到工业化的发酵罐,看似只是体积的放大,实则涉及流体力学、传质传热等一系列复杂的工程学问题,每一步都步履维艰。
李振声团队不得不再次放缓脚步,回过头来,重新设计发酵罐的内部结构,优化通气搅拌系统。他们模仿着皇上偶尔提及的“挡板”、“多层桨叶”等概念,在小小的模型罐里进行着一次又一次的测试。工业化生产的道路,远比发现一种高效吸附剂要曲折漫长。
而在南方,上海滩的夜晚霓虹初上,繁华之下暗流涌动。聂宪藩麾下最精锐的“神武军”第一标,以协防名义悄然进驻了上海吴淞口和南京下关的军营,其高昂的士气和精良的装备(清一色的“启明一式”步枪,配属了少量“花机关枪”和“震天雷筒”),立刻引起了各方势力的关注。
这支部队的到来,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至少表面平静)的湖面。原本在租界里上蹿下跳、与陈其美等激进派联络频繁的日本浪人,明显收敛了许多。一些暗中观望、心思各异的南方督抚,也暂时按下了某些不安分的念头。
张之洞的府邸内,这位洋务派元老接待了前来“拜访”的孙文。谈话在一种看似融洽,实则微妙的气氛中进行。
“孙先生近来协助筹措粮饷,劳苦功高,皇上在京城亦多有赞誉。”张之洞捋着胡须,语气温和,眼神却锐利如鹰。
孙文神色平静,不卑不亢:“香帅过誉。国难当头,文虽不才,亦知匹夫有责。唯有上下同心,方能共御外侮。”他绝口不提党内分歧,更否认与日本浪人有任何瓜葛。
张之洞微微一笑,不再深究,话锋一转:“如今聂军门一部精锐已至沪上,海防可称稳固。孙先生正好可安心在沪,多与沪上士绅、报界名流交往,宣扬抗战救国之大义,揭露日寇之暴行。至于其他琐事,自有朝廷和地方官府处置,就不必孙先生过多操劳了。”
这番话软中带硬,既是安抚,也是警告。明确划定了孙文的活动范围和政治空间——你可以发声支持抗战,但实际的军政行动,必须止步。
孙文自然听懂了弦外之音,他面色不变,拱手道:“文,谨遵香帅教诲。”
然而,当他离开张府,坐进返回寓所的汽车里时,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陈其美等人的激进活动,他并非一无所知,也曾严厉斥责。但朝廷如此迅速地派兵南下,并透过张之洞施加压力,这种毫不掩饰的戒备和掌控,让他心中也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郁结和警惕。合作的道路,远比他预想的要复杂和艰难。
几乎在同一时间,一份来自日本驻上海领事馆的密电,被内务稽查司的潜藏人员截获并破译。电文内容简短却令人心惊:“‘鹫’已抵沪,目标:南苑。”
“鹫”?南苑?
小德张接到译电,瞳孔骤然收缩。南苑,是京郊重要的兵营和军事训练基地,也是“神武军”主力驻扎地之一!“鹫”显然是一个代号,代表着一个极其危险的人物或一个行动计划!
他不敢怠慢,立刻以最快速度将密电呈送溥仪。
养心殿内,烛火摇曳。溥仪看着那张薄薄的纸片,脸上笼罩着一层寒霜。
东北战事正酣,南方暗流涌动,现在,敌人的黑手,竟然直接伸向了京畿重地!
“‘鹫’……”溥仪低声重复着这个代号,眼中杀机毕露,“想在我的心脏部位动手脚?好啊,朕倒要看看,是你的爪子利,还是朕的刀快!”
他抬起头,看向垂手肃立的小德张:“传朕旨意,京城,尤其是南苑一带,即日起秘密戒严!内务稽查司所有能动用的暗桩、眼线,全部给朕动起来!挖地三尺,也要把这个‘鹫’,给朕揪出来!”
平静的水面之下,暗礁骤然凸显,杀机已然迫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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