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重新笼罩了巨大的地下战场。
只有南宫廷和司马彦粗重的喘息声，在空旷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扶着那柄重新稳定下来的黑色断枪，两人都感到一阵脱力。方才那短暂的合力爆发，几乎抽干了他们刚刚恢复少许的灵力，伤势也受到牵动，阵阵刺痛传来。
但效果是显着的。
那具暗金骸骨彻底失去了所有活性，散落在地，再无半点声息。周围如潮水般的白骨大军也重归寂静，变回了真正的死物。那扰人心智的诡异低语也彻底消失，只剩下万古不变的苍凉与死寂。
司马彦率先松开握着枪杆的手，掌心一片血肉模糊，是被反震之力和枪身上残留的力量所伤。他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看着散落的暗金骸骨，心有余悸：“这鬼东西生前到底是什么修为？死了不知多少年，一点残念都这么吓人。”
南宫廷也缓缓收手，指尖微微颤抖，过度催动灵力让他经脉隐隐作痛。他没有回答司马彦的问题，而是目光沉凝地扫视着那堆暗金色的骨骼。他的视线最终定格在骸骨胸腔下方，方才被断枪彻底钉入的位置。
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骸骨散架后，露出了黯淡的一角。
他走上前，用霜凝剑小心地拨开几根巨大的肋骨。
司马彦也好奇地凑了过来：“发现什么了？”
只见那堆暗金碎骨之下，压着一块约莫巴掌大小、非金非玉的黑色碎片。碎片形状不规则，边缘锋利，表面布满了极其复杂古老的裂纹，中心似乎曾镶嵌过什么，但如今只剩下一个凹陷的空洞。碎片本身黯淡无光，却散发着一种与那低语同源、却更加内敛深沉的苍茫气息。
“这是…”司马彦伸手想去拿。
“别动。”南宫廷的剑尖拦在了他手前，声音冰冷，“你想再引动一次残念？”
司马彦动作一滞，讪讪地收回手，但眼睛却死死盯着那块碎片：“这玩意…好像就是那些碎碎念的源头？但又有点不一样…”
南宫廷凝神观察，琉璃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疑惑。他小心地释放出一缕极细微的冰灵之力，如同丝线般探向那黑色碎片。
就在他的灵力即将触及碎片的刹那——
异变陡生！
那一直沉寂的黑色碎片猛地轻微一震！表面那些古老的裂纹竟亮起一丝微不可见的暗芒！
同时，南宫廷和司马彦体内，那原本已经被清除干净的、属于对方的异种灵力残留点（南宫廷的经脉深处，司马彦的丹田气海），竟然毫无征兆地同时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共鸣！
仿佛水滴落入平静湖面，荡开细微的涟漪。
两人身体同时剧震！
“你感觉到了吗？！”司马彦猛地捂住自己的小腹，脸上首次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那感觉转瞬即逝，却真实无比，仿佛他血脉最深处有什么东西被轻轻拨动了一下。
南宫廷也瞬间收回了灵力，指尖微麻，他冰冷的面容上出现了一丝裂痕。方才那一瞬，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灵根深处传来一丝陌生的悸动，与司马彦那边传来的微弱波动产生了奇异的呼应，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指向那块黑色碎片！
这块碎片，能引动他们力量本源深处的某种东西？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深深的忌惮。
这超出了他们的理解。他们的力量属性截然相反，理应互相排斥才对。即便之前因意外有过融合，那也是在外界巨大压力下的被迫结果，并留下了极大的隐患。但刚才那一丝源自本源的、自发的微弱共鸣，却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契合感？
这绝不可能！
一定是这诡异碎片搞的鬼！
南宫廷眼神一寒，不再尝试用灵力探查。他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只寒玉盒，并用剑尖小心翼翼地将那枚黑色碎片挑起，迅速放入盒中，盖紧盖子，又在盒外连续贴了数张封印符箓。
直到符箓灵光隐没，那诡异的共鸣感和碎片的气息被彻底隔绝，两人才稍稍松了口气，但心中的波澜却久久无法平息。
“这地方…邪门过头了。”司马彦难得收起了所有嬉笑，脸色凝重地看着四周无尽的尸骸，“这根本不是什么秘境寻宝，倒像是闯进了某个上古坟场，还碰了不该碰的东西。”
南宫廷将寒玉盒收起，面无表情，但紧抿的唇线显示他内心绝不平静。他环顾这片死寂的战场，缓声道：“此地不宜久留。方才动静太大，恐生变故。”
经他提醒，司马彦也警觉起来。这片古战场死气如此之重，天知道还藏着什么别的可怕东西。恢复才是第一要务。
两人不再言语，极其默契地迅速离开了这片中央区域，回到了之前那条相对安全的通道入口处，依旧保持着一个警惕的距离，各自盘膝坐下，吞服丹药，全力疗伤。
这一次，疗伤的过程安静了许多。
但两人的内心，却都无法真正平静。
那块碎片带来的短暂共鸣，像一颗种子，在他们心中种下了巨大的疑问和不安。
为何他们极致对立的灵力，会同时对那碎片产生反应？ 那源自本源的微弱悸动，又意味着什么？ 这处古战场，和他们之间，是否存在某种未知的关联？
无数疑问盘旋在脑海。
几个时辰后，在珍贵丹药的助力下，两人的伤势总算稳定下来，恢复了些许自保之力，虽然离全盛时期还差得远，但至少不再是任人宰割的状态。
司马彦活动了一下手脚，感受着体内重新顺畅流转的炎阳灵力，长出了一口气。他看向对面依旧闭目调息的南宫廷，忽然开口，语气有些复杂：“喂，冰块脸。”
南宫廷缓缓睁开眼，看向他。
“刚才…”司马彦斟酌着词语，“…那一下，你怎么看？”
南宫廷沉默了片刻，琉璃色的眸子深处仿佛有寒流涌动。他自然知道司马彦指的是那短暂的共鸣。
“异常。”南宫廷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或是碎片邪力所致，或是此地环境特殊干扰灵识。不必深究。”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仿佛要强行将那不合常理的现象归咎于外因，并将其从脑海中剔除。
司马彦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咧嘴一笑，只是笑容有些意味不明：“哦？是吗？可我总觉得…那感觉，还挺特别的。”他故意拖长了语调，带着点玩味的试探。
南宫廷周身寒气微涨，目光骤冷：“你若想此刻验证，我奉陪。”
“啧，开个玩笑而已，这么不经逗。”司马彦耸耸肩，适时地收回了试探，但眼底的探究之色却未减少分毫。
他知道，南宫廷同样在意，只是习惯性地用冰冷的外壳将其封存起来。
而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不同于之前白骨摩擦的“沙沙”声，极其突兀地从通道另一头，也就是他们来时的方向传来！
两人脸色同时一变，瞬间噤声，气息收敛到极致，锐利的目光投向声音来源的黑暗处。
有东西… 从外面进来了！
（第五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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