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狐岭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去,那场干净利落的伏击与缴获的铁证,如同两块巨大的石头,投入了京城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政坛深潭。朱由检强压着立刻掀起清算风暴的冲动,选择了隐忍和等待。他在等,等对手在惊惶中露出更大的破绽,等那根紧绷的弦自己断裂。
他没有等太久。皇城司与锦衣卫的触角,以前所未有的灵敏度,捕捉着权力核心圈的每一次细微震颤。
野狐岭事发后的第三天夜里,王承恩与李若琏再次联袂秘密入宫,两人的脸上都带着凝重与一丝发现猎物的兴奋。
“皇爷,”王承恩率先开口,声音压得极低,“宫内眼线回报,魏忠贤今日称病,未去司礼监值房,但其私宅后院的小门,自午后至深夜,崔呈秀、田吉、田尔耕、许显纯等核心党羽,皆先后秘密潜入,停留时间皆超过一个时辰!客氏府邸那边,也有异常车马出入。”
李若琏紧接着补充,语气急促:“陛下,臣这边也有重大发现!晋商范永斗、王登库等人,今日试图变卖京城部分产业,筹集巨额现银!其府邸周围,多了许多不明身份的护卫,戒备森严。同时,兵部衙门内,田吉的一名心腹主事,今日频繁出入档案库,似乎在紧急查阅、销毁某些旧档!臣怀疑,他们正在统一口径,销毁罪证,并准备……准备铤而走险!”
“铤而走险?”朱由检眼神一厉。
“是!”李若琏重重点头,“御马监那边,我们的人发现,魏忠贤的干儿子、掌印太监刘应坤,今日以‘清点武备’为名,频繁调动其所辖的少量禁兵,虽未出皇城,但其动向诡秘,不得不防!臣担心……他们狗急跳墙,会对陛下不利!”
图穷匕见!
魏忠贤集团在遭受野狐岭的沉重打击和面临核心罪证可能暴露的巨大压力下,果然没有坐以待毙!他们一方面试图掩盖痕迹、转移财产,另一方面,竟然将黑手伸向了皇城禁卫,其不臣之心,已昭然若揭!
不能再等了!必须抢在他们前面动手!
朱由检猛地站起身,眼中最后一丝犹豫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冰封般的决绝与凛冽的杀意。他走到御案前,那里早已备好了数道空白敕谕和调兵勘合。
“王承恩!”
“老奴在!”
“你立刻持朕手谕,秘密联络宫中所有尚存忠义之心、或与魏忠贤有隙的太监首领,尤其是御马监提督太监!告诉他们,效忠的时候到了!给朕稳住皇城内部,尤其是宫门守卫!没有朕的亲笔手谕,今夜任何人不得擅开宫门,不得调动一兵一卒!”
“老奴领旨!”王承恩知道这是生死关头,毫不迟疑。
“李若琏!”
“臣在!”
“你持朕调兵勘合与密旨,即刻出宫,汇合孙应元及其麾下已装备燧发枪的新军精锐!朕授权你二人,全权负责宫外抓捕事宜!目标:魏忠贤、崔呈秀、田吉、田尔耕、许显纯、客氏,以及晋商范永斗、王登库、靳良玉等所有核心首恶!记住,要快,要准,要狠!若遇抵抗,格杀勿论!首要人犯,需生擒至朕面前!”
“臣,万死不辞!”李若琏单膝跪地,双手接过那沉甸甸的勘合与密旨,感觉血液都在燃烧。
“行动时间,”朱由检深吸一口气,斩钉截铁,“定在明日五更,晨鼓响起之时!”
“遵旨!”
王承恩与李若琏领命,如同两道融入夜色的影子,迅速消失在乾清宫外。
这一夜,对许多人而言,注定无眠。
朱由检独自坐在空旷的宫殿内,烛火将他年轻的身影拉得悠长。殿外秋风呜咽,仿佛无数冤魂在哭泣,又似战鼓在催征。他能听到自己心脏有力的搏动声,也能感受到那弥漫在空气中的、大战将至的压抑。他反复推演着计划的每一个细节,思考着可能出现的任何意外。这是他穿越以来,面临的最大一次赌博,赌注是他的性命,是整个大明的未来!
五更时分,晨光未露,京城还沉浸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中。
“咚——咚——咚——”
沉闷而悠远的晨鼓声,如同唤醒沉睡巨兽的号角,准时从承天门上传来,响彻整个北京城。
几乎在鼓声响起的同时,数支利箭,离弦而出!
宫外,李若琏与孙应元率领着五百名精锐新军士兵,如同神兵天降,分头扑向各自的目标。他们身着靛蓝军服,手臂上缠着白巾以作识别,手中的燧发枪在微弱的天光下泛着冷硬的幽泽。
“锦衣卫奉旨拿人!开门!”
“新军奉旨办案!抵抗者死!”
伴随着短促有力的呼喝声,范永斗、王登库那高墙深垒的府邸大门,被用巨木强行撞开!新军士兵如同潮水般涌入,燧发枪指向任何敢于阻拦的家丁护卫。大多数护卫在看清是官兵、且对方武器精良、杀气腾腾后,选择了放弃抵抗。范永斗、王登库等人还在睡梦之中,便被从锦绣堆里拖出,套上枷锁,嘴里塞上麻核,如同死狗般被拖走。
崔呈秀、田吉的府邸同样遭遇了雷霆打击。田吉试图指挥家丁反抗,被孙应元亲自带队,一轮燧发枪齐射打散了阵型,随即被生擒。崔呈秀则更是不堪,听到动静便瘫软在地,涕泪横流地被拖出府门。
最关键的,自然是魏忠贤的私宅。
当李若琏带人赶到时,府门紧闭,墙头隐约可见人影闪动。
“魏忠贤!皇上驾到,还不开门接驾!”李若琏灵机一动,高声喝道。
府内一阵骚动。趁着这短暂的混乱,几名身手矫健的锦衣卫暗探早已借助飞爪翻越高墙,从内部打开了府门。
大军涌入。魏忠贤穿着匆忙披上的蟒袍,在一群心腹太监的簇拥下,站在庭院中,脸色惨白如纸,但眼神依旧阴鸷。
“李若琏!你胆敢带兵冲击咱家府邸!你想造反吗?!”魏忠贤尖着嗓子,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造反?”李若琏冷笑一声,举起手中明黄色的圣旨,“奉陛下密旨,擒拿叛国逆贼魏忠贤!尔等还不跪下!”
“不可能!陛下怎会……”魏忠贤身边的心腹太监刘应坤色厉内荏地喊道。
“砰!”
回应他的,是一声清脆的枪响!孙应元端着一杆还在冒烟的燧发枪,枪口指着刘应坤刚才站立的位置,冷冷道:“抗旨者,死!”
燧发枪的轰鸣和那毫不掩饰的杀意,彻底击垮了这群阉宦的心理防线。魏忠贤看着周围那些黑洞洞的枪口,看着李若琏手中那卷刺眼的圣旨,浑身的气力仿佛瞬间被抽空,肥胖的身躯晃了晃,瘫软下去。
“拿下!”李若琏一挥手。
如狼似虎的新军士兵上前,将这位权倾朝野数年的“九千岁”死死捆缚。
与此同时,客氏府邸也被顺利攻破,客氏在绝望的哭喊中被擒。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照亮紫禁城金色的琉璃瓦时,一场迅雷不及掩耳的清洗,已然接近尾声。魏忠贤、崔呈秀、田吉、田尔耕、许显纯、客氏,以及晋商八大家的核心首领,几乎被一网打尽!主要人犯被秘密押送至诏狱和皇城司的秘密监所。
消息如同野火般蔓延开来,整个京城为之震撼,为之失声!
乾清宫内,朱由检听着王承恩和李若琏逐一汇报战果,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如释重负的疲惫,以及更加沉重的责任。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铲除了为首的巨恶,接下来,将是更为繁琐、也更为凶险的清算、审判,以及如何填补权力真空,如何防止反弹。
但他迈出了最关键、也是最艰难的一步。
他走到殿外,迎着初升的朝阳,深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
“大明的天,”他轻声自语,仿佛在宣告一个旧时代的结束,和一个新时代的开始,“该放晴了。”
雷霆手段之下,笼罩帝国多年的阉党阴云,被强行撕开了一道巨大的裂口。而接下来,将是以正义之名,进行的彻底审判与清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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