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那声“拿下!”如同惊雷炸响,余音未散,祭坛之上的局势已瞬息剧变!
圜丘东南角,草料棚内的短促打斗声戛然而止。几名新军士兵如同拖死狗般,将几个面如土色、衣衫凌杂的汉子拖拽出来,重重摔在冰冷的坛面之上。其中一人手中还死死攥着一个残留药粉的空布袋,另一人脚边散落着几支用来驱赶鸦群的特制竹哨。人赃并获!
几乎同时,燎炉旁,几名刚刚还在假装添加柴薪的“杂役”,也被身边暴起的同伴反拧双臂,死死压跪在地。他们身上搜出了装有“七彩烟药”的油纸包,尚未用完的药粉在寒风中散发着刺鼻的怪味。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太过迅猛!从皇帝厉声呵斥到东厂番子与新军士兵雷霆出手,不过短短十数息时间!那所谓“天象示警”的源头,便被以最粗暴、最直接的方式,赤裸裸地揭露在光天化日、百官万民面前!
坛下死寂!
方才还为“凶兆”而惊惶骚动的百官,此刻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所有的惊呼、议论都卡在了喉咙里,只剩下无数双瞪大的、充满了震惊、茫然与恐惧的眼睛。许多人的目光下意识地转向言官班列前排的许显纯,只见他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那抬起的脚进退不得,僵在原地,袖中的奏疏仿佛成了烧红的铁块,烫得他浑身剧颤。
朱由检根本没有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他站在圜丘之巅,寒风鼓动着他玄色的衮服袍袖,冕旒下的目光冰冷如万载寒冰,扫过全场,最终定格在许显纯那失魂落魄的脸上。
“许显纯!”皇帝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再高昂,却带着一种洞穿肺腑的寒意,“尔身为吏科都给事中,朝廷言官,见此‘妖人’作祟,亵渎大典,为何不言?为何不劾?!”
这一声质问,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许显纯的心口!他浑身一颤,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皇帝……皇帝不仅没有如他们预想的那般被“天象”震慑,反而抢先一步,直接将这“天象”定性为“妖人作祟”,更是反过来质问他的失职!
完了!一股冰冷的绝望瞬间淹没了许显纯。皇帝根本不吃这一套!他所有的算计,所有的依仗,在皇帝这蛮横而精准的反击面前,彻底土崩瓦解!
然而,朱由检的清算,才刚刚开始。
他甚至没有等待许显纯那苍白无力的辩解,目光再次转向那群被擒拿的“妖人”,声音如同金铁交鸣,传遍四方:“尔等受何人指使?在此庄严肃穆之地,行此大逆不道、亵渎神明之举?!从实招来,朕或可饶尔等家小不死!”
皇帝亲自讯问!压力如山!
那几个被按在地上的汉子早已吓破了胆,其中一人涕泪横流,不等用刑,便嘶声喊道:“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是……是范永斗!是晋商范永斗指使小的们干的!他给了小的们银子,让小的们混进来放鸦投药!说……说事成之后还有重赏!”
“范永斗”三字一出,如同在滚油中泼入冷水,坛下顿时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惊呼!晋商!竟然是早已被通缉的晋商余孽!
另一人也慌忙招认:“还有……还有周奎周掌柜,赵德柱赵会首!他们……他们也知情!是他们帮着范永斗联络的人手!”
周奎!赵德柱!
百官的目光瞬间如同利箭,射向站在后排、已然面无人色的布商周奎和铁匠会首赵德柱!这两人在京城商界也算有头有脸,此刻被当众指认,顿时双腿一软,几乎瘫倒在地!
“诬蔑!这是诬蔑!”周奎尖声叫道,声音却抖得不成样子。
“拿下!”朱由检根本懒得听他们辩解,冷酷地吐出两个字。
早已候命多时的东厂番子如狼似虎地扑上,不由分说,将瘫软的周奎、赵德柱以及他们身边几个同样参与联名、脸色大变的官员,一并锁拿!精钢打造的锁链哗啦啦作响,如同死亡的丧钟,敲在每个人的心头。
直到此时,朱由检那冰冷的目光,才重新回到浑身筛糠、摇摇欲坠的许显纯身上。
“许显纯,”皇帝的声音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讥讽,“你袖中藏着何物?莫非……便是弹劾朕,弹劾徐师傅、宋卿、孙将军的奏疏?!”
许显纯如遭雷击,猛地抬头,对上皇帝那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神,最后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以头抢地,涕泪交加:“陛下!臣……臣有罪!臣糊涂啊!臣是受了范永斗等人的蒙蔽!臣……”
“蒙蔽?”朱由检打断了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滔天的怒意与凛冽的杀机,“尔等勾结晋商余孽,收受黑金,散布流言,倾轧国策,腐蚀军营!更胆大包天,竟敢在这祭天大典之上,行此装神弄鬼、亵渎神明、动摇国本之逆举!此乃十恶不赦之大罪!岂是一句‘蒙蔽’便可搪塞?!”
他猛地一挥袍袖,声震四野:“传朕旨意!吏科都给事中许显纯,布商周奎,铁匠会首赵德柱,及其一众党羽,勾结晋商,阴谋作乱,亵渎大典,罪证确凿!即刻革去所有官职功名,锁拿诏狱,严加审讯!其家产,一并抄没!”
“所有参与联名,意图逼宫之官员,一律停职待参!由三法司会同东厂,严查其罪!”
“晋商范永斗,罪大恶极,颁下海捕文书,全国通缉!凡有包庇隐匿者,同罪论处!”
一连串的旨意,如同九天落雷,一道比一道迅猛,一道比一道酷烈!没有丝毫转圜,没有丝毫怜悯!
“万岁!陛下圣明!”孙应元率先单膝跪地,高声呼应。他麾下那些混在人群中的新军士兵,以及内廷侍卫,也齐刷刷跪倒一片,山呼海啸!
坛下的百官,被这雷霆万钧之势彻底震慑!许多人下意识地跟着跪倒在地,口中高呼万岁,心中却是一片冰凉与后怕。那些原本存着观望之心,甚至暗中同情许显纯的官员,此刻更是吓得魂飞魄散,暗自庆幸自己未曾踏出那一步。
许显纯、周奎、赵德柱等人,如同抽去了骨头的癞皮狗,被东厂番子粗暴地拖拽下去,留下的只有绝望的哀嚎和一道蜿蜒的污迹。
朱由检独立圜丘,俯视着脚下跪倒的百官和远处噤若寒蝉的百姓,寒风将他冕旒上的玉珠吹得叮当作响。他缓缓抬起手,示意众人平身。
祭坛上下,一片寂静。只有风声呜咽。
“典礼继续。”皇帝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威严,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清洗,只是大典中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小插曲。
礼乐声再次响起,却似乎比之前更加庄重,更加肃穆。燔柴的烈焰重新升腾,烟气笔直向上,再无一丝异样。
然而,所有人都知道,一切都不同了。经此一役,皇帝用最酷烈的方式,宣告了他扞卫新政、清除一切反对势力的绝对意志。这祭天坛上的鲜血与肃杀,将如同烙印般,深深铭刻在每一个亲历者的灵魂深处。大明的天,从此刻起,真的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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