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嘴峪大捷的余威,如同强劲的东风,不仅扫清了朝堂上对新政的最后一丝明面阻碍,更为一项关乎帝国未来命脉的宏大计划,注入了前所未有的动力与底气。当军事上的威胁被暂时解除,朱由检的目光便立刻投向了更为深层、也更为复杂的领域——经济的重塑与金融的统一。
乾清宫西暖阁内,气氛庄重而热烈,与皇极殿的肃穆不同,这里进行的是一场将决定帝国经济未来的关键会议。与会者除了皇帝朱由检、司礼监掌印王承恩外,还有户部尚书毕自严、新任五军都督府左都督靖北伯孙应元(代表军方及此次缴获的巨大财富)、参谋司主事李镇华,以及被特意召见的“内帑银行”实际负责人、原皇帝私人账房,现挂着户部郎中专司银行事的周奎(非此前被清洗的国丈周奎,同名不同人)。
巨大的紫檀木桌上,摊开着数卷精心绘制的图表和章程,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条款和数据,标题赫然是——《大明皇家银行创设总纲及银元券发行细则》。
“陛下,”户部尚书毕自严率先开口,语气中带着老成持重的谨慎,也有一丝难以抑制的激动,“鹰嘴峪之缴获,金银折价已初步核算,逾四百万两!加之此前查抄晋商及内帑历年结余,可供银行运作之本金,已超千万两之巨!此乃前所未有之厚基,银行之设,正当其时!”
他话锋一转,又道:“然,陛下,发行纸钞……历代皆有尝试,宋之交子,元之宝钞,皆因滥发无度,终成废纸,致使民怨沸腾,前车之鉴,不可不察啊。” 这位老臣虽然支持新政,但对于完全脱离实物的纸币,依然心存极大的疑虑。
朱由检微微颔首,并未因毕自严的质疑而不悦,反而赞许道:“毕卿所虑,确是老成谋国之言。然,朕欲行之银元券,与历代宝钞,有根本之不同。”
他看向周奎,示意他解释。周奎连忙躬身,他虽然名字与那位倒霉国丈相同,但为人精明强干,对数字和金融有着天生的敏感,早已被朱由检的理论“武装”过头脑。
“毕部堂明鉴,”周奎声音清晰,“历代宝钞之弊,在于无足够本金,且朝廷往往因财政困窘而超额滥发,形同抢掠。而我大明皇家银行之银元券,首要之基,便是‘十足准备金’制度!所有发行之银元券,皆需有对应之金银存入银行金库,并定期公示,接受朝廷与民间代表核查,绝不多发一张!”
他指着章程上的条款:“其二,银元券并非强制民间使用,而是与银、铜钱并行,并可随时至银行各分号,按固定比例足额兑换金银!以此建立信用。”
“其三,银元券之发行,不仅基于本金,更将与我大明未来之盐铁茶税、海关关税等稳定岁入挂钩,使其信用更有保障。”
“其四,由格物院提供最新防伪技艺,严查伪造,凡私造假券者,立斩不赦!”
周奎一番解释,条理清晰,顿时让毕自严眼中的疑虑消散了不少。他喃喃道:“若有千万两实银为基,又能自由兑付,更兼税收担保……或可一试……”
参谋李镇华此时也补充道:“陛下,毕部堂,此次北征,大军钱粮调拨,深感旧有银两成色不一、运输不便之苦。若有一全国通行、信用卓着之纸钞,则未来军费调拨、粮秣采购,效率将提升何止十倍?此乃强军之必需!”
孙应元也点头附和:“李参谋所言极是。将士用命,若赏赐、饷银能及时、足额、统一发放,必更能凝聚军心。”
朱由检见火候已到,便一锤定音:“既然利弊已明,诸位亦无根本异议,那便照此章程办理!着令:
一、即日正式成立‘大明皇家银行’,总行设于北京,由朕亲任总裁,周奎任总督办,统筹一切事务。户部予以全力配合。
二、任命毕自严、李镇华、孙应元及都察院御史一名,组成银行监理会,负责监督银行运作及准备金情况,确保信用。
三、首批于北直隶、山东、南直隶、浙江、湖广等财富重地,设立分行。逐步推广至全国各府。
四、首批银元券,以‘鹰扬’为代号,分壹元、伍元、拾元、伍拾元、壹佰元五种面额,对应足色白银。先行用于发放官员俸禄、新军饷银、以及朝廷采购。待信用建立,再推及民间。”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众人:“此乃国之重器,关乎社稷安稳,万不可有失!诸卿当同心协力,务必使此经济血脉,畅通无阻!”
“臣等遵旨!必竭尽全力!”众人齐声领命,感受到肩头沉甸甸的责任。
皇帝的意志,配合着鹰嘴峪大胜带来的无上权威和巨额缴获提供的雄厚本金,使得大明皇家银行的创立,以远超寻常的速度推进着。
诏书颁布,天下震动。有人观望,有人怀疑,但也有人从中看到了巨大的机遇和变革的气息。
数月之后,北京大明皇家银行总行门前,车水马龙。第一批制作精良、采用了复杂雕版和特殊油墨防伪的“鹰扬”系列银元券,正式由身着新式制服的行员,通过一个个小窗口,发放到前来领取俸禄的官员手中。与此同时,新军大营内,士兵们也好奇地拿到了崭新的、印着“壹元”字样和龙纹图案的银元券作为饷银。
最初的疑虑,随着人们可以随时在银行窗口用这轻便的纸券换到沉甸甸、白花花的官银时,逐渐烟消云散。其便利性迅速显现出来。商人们敏锐地察觉到其中蕴含的商机,开始尝试用银元券进行大宗交易。
一条名为“金融”的、更加高效和强大的经济血脉,开始在这古老的帝国内缓缓搏动,虽然细微,却预示着一种颠覆性的力量正在孕育。朱由检深知,掌控了货币,便掌控了帝国的经济命脉,这将为他的工业帝国梦想,提供源源不断的血液与动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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