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口铁锈味的风,都是死神在舔刀。”
运输艇“灰鹳”像一头夜行的鲸,贴着峡谷裂口缓缓下降。
引擎的低频震波把空气撕成碎布,舷窗外的月光被搅得稀烂,
只剩一片黏稠的铁锈色在眼底流动。
林启把额头抵在冰凉舷窗上,
左臂义骨的无名指一节一节收紧,发出细碎的齿轮咔嗒。
下方那片废墟第一次真正对他掀开面纱——
没有灯火、没有炊烟,
只有扭曲的钢筋从断崖里刺出来,像巨兽死后仍不肯闭合的獠牙。
“五分钟着陆。”
驾驶员的声音像从水下浮上来,短促、麻木。
罗伊半蹲在舱门前,
手指在空气里划出一道半透明战术图,
冷光把她的睫毛照成冰针。
“最后复述——”
“隐蔽点:铁棺东南三公里,风化管井区。”
“目的:撬开棺材板,看一眼里头藏的‘神骸’。”
“纪律:能躲就躲,躲不过就一击断喉,别让狗叫声连成一片。”
她说完,目光特意在林启脸上多停半秒,
像把一枚暗钉敲进他的太阳穴——
“野小子,把你的直觉调到最大分贝,
这里可没有‘熔炉’的重生舱。”
林启舔了舔嘴唇,尝到一点金属味,
不知是舱内循环空气,还是自己牙龈渗出的血。
“咣——”
起落架触地,减震簧发出老骨头般的呻吟。
舱门侧滑,
峡谷的第一口风灌进来——
干燥、粗粝,带着铁屑与化学药剂混合的辛辣,
像有人把砂纸直接塞进肺里。
所有人沉默地跃下,
靴底踩碎铁锈壳,发出脆生生的裂响。
“幽魂”第一个消失在黑暗,
影子被废墟吞得连回声都不剩。
“铁砧”把重机枪往岩石一架,
弹链垂下来,像一条午睡的铜蛇。
林启半蹲,指腹蹭过地面——
一层红褐色粉尘,
指尖立刻被染成旧犯人的颜色。
他抬头,看见苏芮站在风里,
“织网”的感应鳍片全部张开,
幽蓝的光晕在她周身流淌,
像把夜色当成了水面,
而她是那枚刚投进来的、带电的月亮。
“监控密度 0.78\/百平方米,
重叠盲区 3.2%,
周期 47 秒。”
她的声音贴着私人频道滑进耳蜗,
比风还轻,却比枪栓更冷。
林启点点头,
瞳孔快速扫过地形——
倒塌的冷却塔像被折断的脊椎,
内部形成天然暗道;
半埋的输水管在月光下鼓胀,
像一条吃饱死肉的巨蟒;
更远的地方,
“铁棺”的轮廓从雾霭里浮出,
方方正正,
没有一丝活气,
像有人把黑夜折成棺材,
又用铆钉把自己钉死在里面。
罗伊猫腰滑到他右侧,
战术望远镜的镜片反射出两点寒星。
“看出什么歪门邪道了?”
她问得轻,
却带着磨刀石的沙哑。
林启指向一条被锈蚀藤须遮掩的排水巨管——
管口扭曲,
铁栏断裂处有新磨的亮痕,
像有什么东西定期进出,
用爪子把伤口反复撕开。
“官方图说这条管 97% 堵死,
但铁锈上的擦痕不超过两周,
而且外高内低,
重力会让滑轨里的碎渣自动滚回入口——
像有人定期打扫。”
他又指向冷却塔侧墙一道纵裂,
“那里,阴影角度 42 度,
监控扇区刚好被残梁切出一个‘视觉峡谷’,
能把接近距离缩短到 400 米,
再往里——”
“再往里就得靠‘防火墙’把他们的眼睛涂黑。”
罗伊替他说完,
嘴角第一次出现可以称为“笑”的弧度,
却带着锯齿。
她回头,
苏芮已经把路径演算完毕,
一条幽蓝虚线在空中蜿蜒,
像把手术刀贴着神经走,
避开大动脉,
只留一道可自愈的划痕。
“辐射残留 0.3 西弗,
不穿重甲 12 分钟安全阈值。”
苏芮补充,
声音平稳得像在报天气。
罗伊用指背敲了敲林启的胸甲,
金属发出清脆的“叮”——
“好,就按你的野路子。
记住,
第一声枪响要是从我们手里开出,
任务就算失败一半;
第一滴血要是从他们脖子里喷出来,
我要你们活着看那颜色。”
小队化作一条分散的影子,
沿着蓝线滑进黑暗。
林启打头,
脚步落在两条锈轨之间,
让枕木分担重量,
避免踩碎铁屑发出尖叫。
每一次呼吸,
他都感觉有细小的锈针钻进肺泡,
却带来诡异的清醒——
像把神经磨得发亮。
苏芮跟在他身后三步,
指尖在空气中轻点,
无声地入侵沿途监控节点,
把 47 秒的周期悄悄拉长成 53 秒——
多出 6 秒,
足够他们像幽灵一样穿过死亡的快门。
耳机里只剩心跳与电流的沙沙。
忽然,
林启抬拳,
全队瞬间静止。
前方 30 米,
管道深处传来金属摩擦的嘶啦,
像有人用钢爪刮黑板。
紧接着,
两点暗红的光在黑暗里亮起,
随后是第三点、第四点……
像有人在夜店里点亮香烟,
只是那些红光会跑,
会跳,
会集体掉头望向他们的方向。
“鬣狗。”
苏芮的呼吸轻得像羽毛,
却带着 0.1 分贝的震颤。
林启慢慢蹲下,
手掌贴地——
震动顺着锈铁传上来,
频率密集,
像暴雨砸在铁皮屋顶。
至少六条,
正沿着管道内侧朝他们狂奔。
他回头,
透过战术目镜看见罗伊的眼睛——
那里面没有“撤退”两个字,
只有一把已经拔出一半的刀。
林启咧开嘴,
用口型无声说:
“给我 10 秒。”
他卸下背上的静音电磁弩,
把一枚钨钢箭推上膛,
箭镞涂了石墨哑光,
不会反射任何光。
左臂“破甲”义体旋转半圈,
露出细如发丝的激光测距孔——
0.4 秒后,
他得到解算:
第一只鬣狗将在 8.7 秒后跃出管口,
落点坐标 11 点方向,
速度 19 米\/秒。
苏芮的指尖在空中轻滑,
把附近一盏废探照灯的电路悄悄接通——
灯罩“咔”地转了个角度,
像无意打了个瞌睡,
却把光斑恰好投在管道另一侧的断墙上。
黑暗里,
六条黑影同时转向红光,
像被诱饵牵走的鲨群。
第一只鬣狗腾空跃出,
钨钢箭无声地穿透它的颌骨关节,
把吠叫炸成哑雷,
尸体在半空失去动力,
重重拍进锈屑堆里,
发出湿麻袋落地的闷响。
其余五条猛地刹住,
红光探头探脑,
还未来得及重新锁定,
小队已像墨汁渗进宣纸,
沿着阴影缝隙滑到 200 米外。
耳机里,
罗伊的声音第一次带着笑——
“干得漂亮,
别让它们喊第二声。”
(五)
管道尽头,
“铁棺”的侧墙在月光下露出全貌——
混凝土浇铸的巨块,
被钢箍捆了十几道,
像一具被铁链锁死的史前棺椁。
顶部雷达碟缓慢旋转,
每一次扫过,
都在地面犁出一条银亮的死亡扇形。
林启半跪在废渣后,
看着那扇仅供一人钻入的维修舱门,
门缝下透出幽绿的安全灯——
像棺材里有人睁开了夜视眼。
他忽然想起观景台那只贴在一起的手掌,
想起苏芮说的“数据重叠率 97.3%”。
此刻,
重叠率涨到 100%——
因为他们同时抬手,
同时指向那道门,
同时露出“进去”的口型。
罗伊在身后打出手势:
“无声潜入,
15 分钟窗口,
拿到‘神骸’样本或毁掉落点,
然后原路抽身。”
她顿了顿,
补上一个只有林启和苏芮看得见的手势——
拇指抵住心口,
轻轻一转,
像把钥匙插进锁孔。
“活着回来,
让敌人去锈成渣。”
林启深吸一口铁锈味的风,
把最后一丝犹豫吐进黑暗。
他拉下夜视镜,
世界顿时变成一片冰冷的荧光绿。
“走吧,”
他轻声说,
“去掀棺材板。”
苏芮点头,
指尖在舱门密码锁上轻点,
蓝光一闪——
锁芯发出低低的“咔嗒”,
像死神打了个呵欠,
请他们入场。
门缝滑开,
一股更浓烈的金属与防腐剂气味涌出,
像积攒了十年的仇恨,
终于等到第一个访客。
两人对视一眼,
身影没入黑暗。
锈蚀峡谷的风在身后继续吹,
把血迹与铁屑搅成漩涡,
像提前为下一幕战争,
写下无人听见的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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