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区就在脚下,可影子还留在敌人那边。”
运输艇像一把钝刀,
在铅灰色的云层里来回拉锯。
引擎的轰鸣被舱壁吸音棉吸得只剩低频,
却吸不走那股子混着血锈、汗碱、电离焦糊的味儿——
像有人把战场塞进真空袋,
再猛地拉开拉链,
让死亡对着你的脸哈气。
没人说话。
铁砧把左臂护甲整个拆下来,
露出下面被能量束犁过的仿生肌肉,
焦黑里泛着粉红,
像烤过头的牛排。
他咬开镇痛剂,
针头“噗”扎进皮下,
却连眉头都没皱,
仿佛疼是别人的,
他只是顺手替它找个出口。
回声用袖口擦镜头,
袖口早已被血浸透,
越擦越花,
他干脆放弃,
把接收器抱在怀里,
像抱着一个刚被炮火吓醒的孩子。
我靠在舱壁,
感觉骨头里还残留着爆炸的回声,
一下一下,
像有人在里面敲棺材盖。
苏芮躺在我对面,
睫毛上凝着细小的冰珠,
那是核心过热后冷却液蒸发的痕迹。
她的呼吸轻得像尘埃,
每一次起伏,
都让我想起管道里她攥住我手指的力道——
轻得几乎不存在,
却重得让我至今没敢松手。
我拧干毛巾,
想擦她脸上的污迹,
结果越擦越脏——
原来那不是灰,
是金属粉尘和皮肤烧焦后混在一起的“战妆”。
罗伊走过来,
靴跟踩在金属地板,
声音像给世界打拍子。
她先看苏芮,
再看我,
目光像两把锉刀,
把多余的情绪一点点挫平。
“回去后,
她会被先知直属技术组接管。
评估、隔离、解析,
一步不能少。”
我喉咙发紧,
“他们会把她拆成零件吗?”
“如果他们敢,
你就先拆了他们。”
罗伊声音低得只有我能听见,
“但流程必须走,
这是规矩,
也是保险。”
我点头,
把不甘咽进肚,
像吞下一口碎玻璃,
从喉咙一直划到胃。
罗伊后退半步,
声音抬高,
让整舱都能听见:
“任务总结——
目标达成:
确认‘神骸’活性,
获取核心数据 87%,
摧毁敌方实验节点。
代价:
情报失准,
遭遇 2.7 倍火力,
一人重伤,
一人系统污染。
结论:
活着回来,
就是胜利。”
简短,
却像给棺材钉上最后一颗钉。
铁砧抬头,
汗水顺着焦黑的肌肉往下淌,
“下次再信先知,
我得先把自己打晕。”
没人笑,
但所有人都轻轻点头——
那是用血换来的共识:
地图是骗人的,
子弹才是真话。
运输艇开始下降,
云层被螺旋桨撕成碎片,
“盘古”基地的灯火
像黑夜里突然亮起的獠牙,
又像是——
终于肯冲我们张开的怀抱。
我却一点也松不下来。
苏芮体内的暗红残影,
像一根倒刺,
每一次她眨眼,
那根刺就往深处再扎一点。
我回想起隔离间里,
她切断数据连接的瞬间——
箱子发出婴儿啼哭般的爆裂,
而她的瞳孔,
同时闪过一模一样的猩红。
那一刻,
我分不清
是神骸在喊疼,
还是她在喊疼。
罗伊坐到我旁边,
声音压得极低:
“共鸣的事,
仅限小队核心知晓。
先知技术组可以拆代码,
但不能拆人。
你明白吗?”
我点头,
指尖却在膝盖上轻轻敲——
那是街头养成的习惯,
计算距离、角度、逃生路线。
“如果她失控……”
罗伊顿了顿,
“我会第一个动手,
但我希望——
也是最后一个。”
我侧头看她,
灯光在她眼角刻出细纹,
像给岁月盖了个邮戳。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
这个向来寡言的女人,
已经把最大的温柔
藏进了最硬的命令。
艇轮触地,
减震簧发出疲惫的呻吟。
舱门打开,
冷风裹着基地特有的松木味灌进来,
冲淡了血腥味,
却冲不散阴影。
医护组推着担架冲过来,
白灯把苏芮的脸照得近乎透明,
像一张被水浸过的纸。
我握着她的手,
直到手指被生生掰开,
才意识到——
从管道到舱门,
我一次也没松过。
担架轮子滚远,
我立在原地,
掌心的温度一点点被风吹走,
像目送一艘船,
驶向没有灯塔的海。
归途的终点,
不是篝火,
而是手术台。
锋刃收鞘,
却沾着洗不净的血;
齿轮归位,
却嵌进异质的碎片。
我抬头,
基地的夜灯依次亮起,
像给世界重新上发条。
可我知道,
真正的倒计时
才刚在我们身上启动——
苏芮体内的暗红,
密封箱里的寒雾,
以及先知技术组
即将出具的、
谁也看不懂的评估报告——
每一道,
都是悬在头顶的闸刀。
而我要做的,
是在刀落下之前,
先把它握在手里,
磨成自己的第二把刀。
破晓已至,
但暗影随行。
归途的终点,
是另一场潜行的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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