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残痕之后
通道像一条被剖开的金属血管,墙面上布满焦黑的齿痕。
林启走在最前,短刃反握,刀背偶尔擦过钢板,溅起幽蓝的电火。
战术目镜把苏芮的路线图叠映在视野右下角——红色弧线绕过三个高热点,像一条避开礁石的暗流。
越往前,空气越粘稠,仿佛有无形的胶质灌进肺叶,每一次呼气都带出细微的震颤。
“心源流”给他开了一双额外的耳朵:
冷却液在墙里哽咽,离子过滤器发出猫抓玻璃般的轻响,而更深、更远处——
某种如同古旧大提琴的低音,持续在颅骨内侧摩擦。
那不是声音,是能量场在求救,或者说,在诱捕。
二、数字瘴气
“环境场强上升15%,频谱里全是杂草。”
林启抬腕,让独立监测仪的读数滑进公共频道。
屏幕上的曲线像癫痫病人的心电图,杂波尖刺一次次戳破网格。
苏芮的声音紧随而来,依旧没有温度,却比平时低了半拍:
“杂波与寄生结构同步率98%,它在往通讯包里吐唾沫。我已加三层隔离,但频道寿命剩余不到十分钟。”
她顿了顿,补充一句私人密语:
“听见任何低语,立刻报告,不要尝试理解。”
林启喉结微动,把“明白”两个字咽回肚子,转而用鼻音轻哼——
他们约定过,当频道不可靠时,呼吸节奏就是应答。
三、紫色提线
拐角处,金属扭曲的尖叫骤然刺破寂静。
一台己方侦察机器人被钉在墙凹陷里,外壳覆满黏稠紫液,像被巨蟒缠住的幼兽。
紫光沿着装甲缝隙蠕动,每一次闪烁,都让机器人关节抽搐。
光学镜头疯狂滚动,最后定格在林启身上,发出断续的哀求:
“……未知……侵蚀……协议失……救——”
话音被掐断,镜头里的蓝光瞬间染成赤红。
枪口抬起,火舌喷出,弹道在十米内织成死亡棋盘。
林启没有硬接,他矮身滑步,耳麦里传来队友齐射的怒吼。
子弹在紫液表面擦出火花,却挡不住那层菌丝般的能量丝继续往金属深处钻。
“切断提线!”苏芮的警告切成两截传来。
林启闭眼,把“心源流”推到极限——
世界瞬间失焦,只剩一条颤动的紫色“琴弦”从机器人脊椎连向通道深处。
他弓步,短刃反撩,刃口高频震荡,却没有炫光,只有一圈透明涟漪沿刀尖荡出。
“流影·断——”
琴弦崩裂,发出类似湿布被撕开的闷响。
机器人眼里的红光瞬间熄灭,紫液失去活力,化作灰白粉末簌簌落下。
机体哐当倒地,像被剪断线的木偶。
众人刚松半口气,林启却盯着那截断裂的“线”——
断口处正渗出更细的紫雾,雾粒在空气中自行组合成微型符号,一闪即逝。
那是某种文字,或者说,某种邀请。
四、低语初现
“频道倒计时五分钟。”
苏芮的声音像从水下浮出,“我这边受到语义污染,逻辑核心出现0.12毫秒偏差。
寄生结构在主动广播——不是攻击,是低语。”
她停顿,轻轻吸了口气,第一次用上“请求”语气:
“加快速度,赶到控制室。我需要在物理层切断它的扩散源,否则整条通道都会变成共鸣腔。”
林启把精神过滤贴片按在太阳穴,冰凉凝胶驱散了开始盘旋的细碎杂音。
可即便如此,他仍听见——
或者说,在颅骨最深处“听见”——
一段毫无起伏、却莫名熟悉的嗓音,用自己的语言朗读自己的记忆:
“……别让浮空城把你变成提线木偶……”
那是罗伊在训练场拍着他肩膀说过的话,如今被重新剪辑,像从磁带倒带里抽出的冷笑。
他甩甩头,把杂念碾碎,抬手向前一挥。
“b组留下掩护,c组跟我推进!目标——控制室闸门!”
五、荆棘反制
苏芮坐在临时架设的便携终端前,十指飞舞。
她把“荆棘之种”切换到主动模式,让潜伏在侦察机器人芯片里的残根逆向生长,沿寄生脉冲的来路回灌。
紫色雾粒刚靠近她的防火墙,就被荆棘绞成碎光。
可每一次绞杀,碎片都会重组,带出更复杂的语法片段——
仿佛一场无限迭代的密码战。
她分出最后一缕算力,给林启发去一条极简指令:
“门后就是‘苔藓’母体,用你听到的‘古音’对准它共振,反向灼烧。
只有一次机会,失败我们就成下一批提线木偶。”
六、门前
控制室闸门出现在通道尽头,缝隙里透出妖异的紫光,像一条吞吐呼吸的鳃。
林启把短刃横于胸前,刀背紧贴臂骨,他能感觉到刀身内部能量回路与远处“古音”同步震颤。
他深吸一口气,对身后队友做出最后一个手势——
“堵上耳朵,闭上心,接下来的一秒,属于另一个频率。”
他抬脚,一步踏入紫光最浓烈之处。
低语声陡然拔高,变成千万人同时嘶吼的合唱。
可在那混乱的合声底层,他精准地捕捉到最初的那根“低音弦”——
来自天穹之链本身的、未被玷污的母体共振。
短刃扬起,刀尖刺入门缝,他轻声念出罗伊教过、却从不在实战使用的启动式:
“以心为源,以影为刃——断!”
紫光炸裂,紫雾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随后被一道澄澈的蓝光从内部劈开。
闸门轰然洞开,控制室核心暴露在无影灯之下——
那里,一团不断蠕动的紫色“苔藓”正攀附在晶格主脑上,像一颗寄生在心脏表面的毒瘤,脉络跳动,低语未止。
林启握紧短刃,知道下一刀必须准确无误地切在“毒瘤”与“心脏”之间的那0.5毫米间隙。
否则,心脏停跳,毒瘤会瞬间释放所有孢子,把他们连同整条通道一起拖进永恒的低语。
他屏住呼吸,刀尖微微震颤,像一根即将离弦的音叉。
紫光与蓝光在刃口交汇,映出他紧缩的瞳孔——
那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要么切断提线,要么成为提线。
再没有第三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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