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破旧的窗棂,斜斜地洒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驱散了屋内浓重的黑暗,却带不来丝毫暖意。夏天被腿上伤口一阵剧烈的抽痛惊醒,冷汗瞬间浸透了额发。他挣扎着坐起身,第一眼就望向门口——昨夜那诡异声响消失的方向。
地面上,靠近门槛内侧的泥地上,赫然有几处颜色略深的、不规则的圆形湿痕!湿痕不大,边缘模糊,像是被什么沾着水的东西轻轻踩踏或滴落留下的,在干燥的尘土中显得格外刺眼。
不是幻觉!
夏天的心猛地一沉,寒意顺着脊椎爬升。他强忍着腿痛,拄着拐杖挪到门边,蹲下身仔细查看。湿痕已经半干,散发出一种极其微弱的、难以形容的腥气,不是鱼腥,也不是普通的泥土味,更像是一种……水底淤泥混合着某种腐烂植物根茎的、陈腐的气息。
他用指尖沾了一点残留的湿痕,触感冰凉粘腻。这绝不是夜露或者雨水能留下的痕迹。昨夜,确实有什么东西到过门口!那“啪嗒”声和摩擦声,是真实存在的!
是什么?野兽?不可能,野兽的足迹不是这样。人?更不可能,谁会半夜用这种诡异的方式靠近?唯一的解释,只能是……与后山那东西相关的、某种不干净的存在!
它来干什么?仅仅是窥探?还是……在标记什么?
夏天想起王宝的话——“落魂坡那边……好像又看到些不干净的东西”。难道那东西的活动范围已经扩大到了村里?甚至……盯上了他们这间老宅?
这个猜想让他不寒而栗。他和母亲刚从九死一生中逃回,难道又要陷入新的噩梦?
“天儿……”母亲夏母被他的动静惊醒,虚弱地唤了一声。她看到儿子蹲在门口,脸色凝重地盯着地面,也挣扎着坐起来,“怎么了?”
夏天不想让母亲更加恐惧,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用脚将地上的湿痕蹭模糊:“没事,妈,地上有点潮,我看看。你再睡会儿。”他岔开话题,“我去打点水,再做点吃的。”
夏母将信将疑地躺了回去,但眼神中的不安并未散去。
夏天拄着拐杖,拎起那个空空的水桶,一步一瘸地走出老宅。清晨的村庄依旧冷清,偶尔有几个早起的村民看到他,依旧远远避开,眼神复杂。他无视这些,径直走向村口的井台。
打水的过程异常艰难。井绳粗糙,勒得他手心发痛,受伤的左腿根本无法用力站稳,全靠右腿和腰腹力量硬撑,几次差点滑倒。当他终于提着小半桶冰冷的井水,气喘吁吁地回到老宅时,几乎虚脱。
用这点珍贵的水简单洗漱,又熬了一锅稀得能照见人影的野菜粥,母子二人默默吃着。粥里几乎没有米,全是苦涩的野菜,难以下咽,但为了活下去,必须吃下去。
吃完饭,夏天开始处理腿上的伤口。解开纱布,伤口的情况比昨天更糟了。红肿蔓延,脓血更多,边缘开始发黑,散发出明显的腐臭味。王宝带来的草药膏似乎作用有限。他咬着牙,用冷水清洗伤口(冰冷刺骨的水激得他浑身一颤),涂上药膏,重新包扎。每一下触碰都带来钻心的疼痛,让他冷汗直流。
必须弄到真正的消炎药!否则这条腿就真的保不住了!可是,钱从哪里来?
生存的压力和伤痛的折磨,像两把钝刀,反复切割着他的神经。而昨夜门外的湿痕,更像是一把悬在头顶的、不知何时会落下的利剑。
一整天,夏天都心神不宁。他强撑着收拾屋子,修补漏风的窗户,但效率极低。他的注意力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院门,耳朵捕捉着外面的任何一丝异响。风吹草动,鸟雀惊飞,都会让他心头一紧。
母亲夏母大部分时间都昏昏沉沉地躺着,偶尔清醒时,会看着儿子忙碌而痛苦的身影默默流泪,或者喃喃自语一些含糊不清的话,大多是“缸碎了……没事了……”,但眼神深处,依旧藏着无法消散的惊惧。
傍晚时分,夏天再次去井边打水。回程时,他刻意绕了一段路,远远地望了一眼通往后山的那条荒草小路。小路寂静无声,淹没在暮色中,透着一种说不出的阴森。落魂坡的方向,被山峦遮挡,什么也看不见,但那种无形的压迫感,却仿佛比昨天更重了。
难道……王宝说的是真的?后山并没有真正平静下来?
心事重重地回到老宅,夏天将水倒入缸中,看着所剩无几的水面,愁绪更浓。水、食物、药品、安全……每一个问题都像一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
夜幕再次降临。夏天早早闩好了那扇并不牢靠的院门,又用一根粗木棍从里面顶住。煤油灯的光芒摇曳不定,在墙壁上投下晃动的、如同鬼魅般的影子。
今晚,他不敢再睡。他让母亲睡在炕上,自己则抱着一床破旧的棉被,靠着门板坐下,将那根木棍拐杖紧紧握在手中。他睁大眼睛,耳朵竖着,全身的感官都处于高度戒备状态。
夜,死一般寂静。风声似乎也小了,只剩下心脏在胸腔里狂跳的声音,清晰可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午夜将至。就在夏天的眼皮开始打架,意识有些模糊的时候——
“沙……沙沙……”
那种熟悉的、湿漉漉的摩擦声,再次从院墙外响了起来!由远及近,缓慢而执着!
它又来了!
夏天瞬间清醒,心脏骤停!他死死攥紧拐杖,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摩擦声绕着院墙移动,和昨夜一样,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耐心。然后,那规律的“啪嗒”声再次响起,朝着屋门而来!
夏天全身肌肉绷紧,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他透过门板的缝隙,死死盯着外面的一片漆黑。
“啪嗒……啪嗒……”
声音在门口停下。紧接着,一种极其轻微的、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嗅探门缝的“嘶嘶”声传了进来!那股混合着淤泥和腐烂植物的腥气,再次从门缝渗入!
夏天举起拐杖,对准门缝,准备在门被推开的瞬间拼死一搏!尽管他知道,这可能是徒劳。
然而,那东西并没有推门。嗅探声持续了几秒钟后,“啪嗒”声再次响起,却不再是靠近,而是……沿着墙根,缓缓向后院的方向移动了!
它去后院了?后院只有一口早已干涸的废井和一堆柴火!
夏天心中惊疑不定,但不敢有丝毫松懈。他凝神细听,那“啪嗒”声和摩擦声果然绕到了屋后,在废井附近徘徊了片刻,然后……声音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夜色中。
它……又走了?这次没有停留,而是直接去了后院?
夏天不敢大意,依旧保持着高度警惕,直到东方天际泛起鱼肚白,那诡异的声音再也没有出现。
天亮后,夏天第一时间检查了后院。废井周围的地面上,果然又发现了几处类似的湿痕,比前门的更清晰一些,似乎在那里停留了更久。
它到底想干什么?这湿痕,是标记?是警告?还是……别的什么目的?
夏天看着那几处渐渐干涸的湿痕,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不安和疑惑。这场噩梦,似乎远未到结束的时候。而他和母亲,就像被困在蛛网上的飞虫,等待着未知的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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