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辆“铁牛三号”燃烧的残骸,像一具巨大的、冒着黑烟的钢铁棺材,堵在了十字路口,也仿佛堵在了汹涌攻势的潮头。炽热的火焰舔舐着扭曲的钢板,发出噼啪的声响,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浓烈的、混合着柴油、橡胶和……烤肉般的诡异气味,令人作呕。
日军隐藏在三层小楼楼顶的九七式自动炮,在成功猎杀一辆“铁牛”后,变得更加猖獗。“咚!咚!咚!” 沉闷而致命的炮声,如同死神的鼓点,不断敲响,压制着试图通过路口的后续部队。炮弹打在街面的青石板上,炸出一个个脸盆大的坑洞,碎石如同霰弹般四散飞溅,将躲在街角掩体后的几名步兵打得血肉模糊。
汹涌的钢铁洪流,撞上了第一块坚硬的礁石,不得不暂时放缓了脚步。
“他娘的!狗日的小鬼子!藏得够深!” 独立团一营长所在的“铁牛一号”被迫停在了一处半塌的院墙后面,车载步兵炮的射界被挡住,只能用车顶的机枪徒劳地对着小楼方向扫射,子弹打在砖墙上,只留下一个个白点。
“营长!怎么办?绕路吗?” 驾驶员焦急地喊道,发动机因为过热,发出不堪重负的嘶鸣。
“绕个屁!这条路最近!王承柱呢?!他的炮是吃干饭的吗?!” 一营长对着通话器怒吼,唾沫星子喷了话筒一脸。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
“咻——轰!!!”
一发来自城外的迫击炮弹,带着尖锐的呼啸,精准地砸在了那栋三层小楼的楼顶!爆炸的火光和烟尘瞬间吞没了那个自动炮位!
是王承柱的炮群!他们根据前方观测员拼死传回的坐标,进行了雷霆般的反击!
“打得好!柱子!老子回头请你喝酒!” 一营长兴奋地一拍大腿,“弟兄们!鬼子的大牙被敲掉了!跟老子冲过去!”
短暂的阻滞被打破,“铁牛”集群再次发出咆哮,引导着步兵,如同决堤的洪水,涌过十字路口,向着城内更深处的街区碾压而去。
然而,所有人都清楚,摧毁一个自动炮位,仅仅是这场残酷巷战的开胃菜。真正的血肉磨坊,才刚刚开始。
太原城,这座古老的城池,其街巷纵横,房屋林立,每一堵墙,每一个窗口,甚至每一片瓦砾堆,都可能成为日军的狙击点、机枪巢或者爆破位。日军收缩防线后,残存的兵力大多都是经历过战火考验的老兵,他们依托熟悉的地形,进行着绝望而疯狂的抵抗。
战斗,从开阔的城墙缺口,迅速转入狭窄、逼仄的街巷。钢铁洪流的优势,在这里被极大地削弱了。
“铁牛”庞大的身躯在狭窄的街道里显得笨拙而臃肿,经常被倒塌的房屋废墟或者日军临时设置的障碍物挡住去路。它们厚重的装甲可以抵御正面的大部分轻武器射击,但对于来自两侧屋顶、窗户,甚至是地下排水口射出的冷枪、扔下的手榴弹和燃烧瓶,却防不胜防。
“砰!”
一声清脆的、不同于普通步枪的枪声从一个临街二楼的窗口响起。
“噗!”
一辆“铁牛二号”的炮手,半个身子露在外面正在瞄准,额头上瞬间多了一个汩汩冒血的黑洞,一声没吭,就软软地瘫倒回车内。
“狙击手!三点钟方向!二楼窗口!” 跟在车旁的步兵班长声嘶力竭地吼道。
几名步兵立刻举枪对着那个窗口疯狂射击,打得木屑纷飞,但那个狡猾的日军狙击手早已转移。
另一条街上,一辆试图强行撞开路障的“铁牛一号”,履带(这是少数几辆履带式底盘之一)突然被埋在瓦砾下的反坦克雷炸断!整辆车猛地一歪,瘫痪在路中央,成了日军火力的活靶子!车内的乘员不得不弃车,利用车体作为掩体,与从四面八方围上来的日军步兵展开惨烈的近身搏杀。
刺刀见红,血肉横飞。怒吼声、惨叫声、刺刀碰撞的铿锵声、手榴弹爆炸的闷响……在每一条街道,每一个院落里上演。
孙铭率领的突击队,在成功打开涵洞通道并建立桥头堡后,也立刻陷入了苦战。他们像一枚楔子,钉入了日军的腹地,但也陷入了三面受敌的困境。日军显然意识到了这支奇兵的威胁,调集了数倍于他们的兵力,发起了凶猛的反扑。
“守住!给老子守住这条巷子!” 孙铭半蹲在一个石磨盘后面,手中的冲锋枪打出一个精准的短点射,将两个试图沿着墙根摸过来的日军士兵撂倒。他的脸上溅满了不知是自己还是敌人的血点,眼神却依旧冷冽如刀。
他们占据的这条狭窄巷道,是连接涵洞入口和城内主干道的关键。一旦失守,后续部队就会被堵在涵洞里,成为瓮中之鳖。
子弹如同飞蝗般在巷道上空穿梭,打在两侧的土墙和砖石上,噗噗作响,扬起阵阵烟尘。手榴弹不时地从墙头那边扔过来,在巷子里炸开,破片四射。
一个年轻的突击队员,刚探出身想扔回一颗手榴弹,就被不知从哪里射来的子弹击中了胸膛,他闷哼一声,倒在地上,手中的手榴弹滚落在地,嗤嗤地冒着白烟。
“小心!” 旁边一个老兵眼疾手快,一脚将冒烟的手榴弹踢飞到巷口,同时扑倒在年轻队员身上。
“轰!”
手榴弹在巷口爆炸,气浪掀翻了几个垃圾桶。
老兵晃了晃脑袋,抖落头上的尘土,身下的年轻队员却已经没了气息,鲜血浸透了老兵的军装。
“操你小鬼子的祖宗!!” 老兵眼睛瞬间红了,抓起年轻队员身边的冲锋枪,对着日军可能藏身的方向,疯狂地扣动扳机,直到打光整个弹匣,嘴里发出野兽般的嚎叫。
战斗,惨烈到了极点。每前进一米,都要付出血的代价。街道上、院落里,双方士兵的尸体交错枕藉,鲜血染红了积雪和泥土,凝固成暗红色的冰碴,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和硝烟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味道。
楚风已经将前进指挥所,转移到了刚刚占领的、东城墙一处相对完整的碉楼里。从这里,可以透过射击孔,隐约看到城内多条街道上正在发生的激烈战斗。
枪声、爆炸声、喊杀声,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冲击着他的耳膜。望远镜的视野里,到处都是闪烁的火光,腾起的烟柱,以及如同蚂蚁般在废墟间蠕动、厮杀的人影。
方立功跟在他身边,脸色苍白,拿着电话的手微微颤抖,不断接收着各部队报上来的伤亡情况和进展——或者说是,停滞。
“师座!一营报告,他们在鼓楼街遭遇日军顽强阻击,依托坚固民居和地堡群,进展缓慢,伤亡很大!”
“孙铭队长那边请求支援!他们被至少两个中队的鬼子咬住了,弹药消耗很快!”
“北门佯攻部队报告,日军防守严密,难以突破!”
“李云龙团长问,他那边要不要动真格的,直接强攻南门?”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巷战的残酷性和胶着状态,超出了很多人的预料。日军的抵抗意志,并没有因为外围防线的崩溃和指挥系统的部分失灵而彻底瓦解,反而在绝境中爆发出了一种野兽般的疯狂。
楚风放下望远镜,眉头紧锁。他能感觉到,攻势的锐气正在被这残酷的巷战一点点消磨。部队的伤亡在持续增加,而时间,却在一点一滴地流逝。一旦让城内的日军彻底稳住阵脚,或者等到可能存在的、来自城外的援军(虽然可能性很小,但并非没有),那么之前所有的努力和牺牲,都可能付诸东流。
必须打破僵局!必须找到日军的致命弱点,给予其致命一击!
他再次将目光投向那张铺在弹药箱上的、标注得密密麻麻的太原城区详图。目光掠过一条条街道,一个个被重点标记的日军据点,最终,停留在了城市中心偏北的位置——原山西督军府,现在的日军司令部。
那里,是日军的大脑和心脏。只要打掉那里,整个太原城的日军防御体系,将彻底陷入群龙无首的混乱!
但是,通往司令部的每一条主干道,都必然是日军重兵布防、层层设障的区域。强攻,代价太大。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地图上敲击着,大脑飞速运转,回忆着“谛听”提供的所有情报细节,寻找着那可能存在的、被忽略的路径。
突然,他的手指停在了一条看似不起眼的、标注着“旧下水道主干线”的虚线上。这条虚线,从城东南方向蜿蜒曲折,几乎贯穿了小半个城市,其途径区域,有几个点,非常靠近日军司令部的外围……
一个大胆的、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老方!” 楚风猛地抬起头,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赌徒般的狂热光芒,“立刻联系孙铭!不惜一切代价,问他能不能搞到太原城完整的、尤其是城中心区域的旧下水道管网图!要最详细的那种!越快越好!”
方立功被楚风眼中那陌生的光芒吓了一跳,但他没有多问,立刻抓起电话:“接‘耳语’据点!要孙铭队长!紧急!”
命令传达下去。楚风深吸了一口带着浓重硝烟和血腥味的冰冷空气,感觉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着。
希望,这条隐藏在城市地下的、肮脏而黑暗的通道,能够成为刺向日军心脏的最后一柄,也是最为致命的匕首。
他转身,再次望向窗外那被战火笼罩的城市。夕阳的余晖,挣扎着穿透浓厚的硝烟,给这片血腥的战场涂抹上了一层凄艳而诡异的橘红色。
在一个刚刚被占领的、遍布尸体的街垒旁,一个满脸黑灰、军装破烂的小战士,正笨拙地试图用刺刀撬开一个日军尸体身上的罐头。他的右手手指在之前的白刃战中被打断了两根,用脏兮兮的布条胡乱包裹着,动作显得异常艰难和滑稽。
楚风默默地看着。
巷战,每一条街都是血肉磨坊。
但他相信,这磨坊最终碾碎的,绝不会是中华民族不屈的脊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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