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台大厅那刻意营造的、安逸舒缓的氛围,此刻变成了一场巨大的、荒诞的讽刺剧,仿佛在嘲弄我们刚刚被彻底颠覆的世界。
“……开什么玩笑。”
我的声音干涩,我不愿意相信。我的理智、在尖叫着抗拒。
“是魔法吧?”我猛地转过头,看向茵蒂克丝,我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哀求的脆弱,“这肯定是哪个混蛋魔法师的恶作剧,对不对?录音里……录音里提到了‘禁书目录’,那就是在说你啊!茵蒂克丝,你知道些什么,对不对?”
我期望她像往常一样,气鼓鼓地跳起来,大声斥责我的无知,然后用一大堆我听不懂的魔法理论来解释这不过是某种低劣的幻术或是声音咒法。我需要这个。我迫切地需要她来否定这一切。
但茵蒂克丝没有。
她只是低着头,那顶纯白的修女头巾遮住了她的表情,银色的发丝垂落在脸颊旁。她的小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一言不发。这沉默,比任何言语都更具毁灭性,砸碎了我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五和的脸上也写满了迷茫与不安,她看看我,又看看沉默的茵蒂克丝,完全不知道该如何介入这片已经凝固的空气。
“那……那就是学园都市的能力了?”我强行扭转自己的思路,从一个无法理解的领域,跳向另一个我稍微熟悉一点的领域。一种虚假的、摇摇欲坠的安心感在我心中升起。“对了!是预知能力!学园都市里不是有这种能力者吗?事先知道会发生什么……”
我开始滔滔不绝地解释起来,像一个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腐朽的木头。我试图用科学的逻辑去框定那段录音的疯狂,将它归类为某种可以被观测和分析的现象。然而,我越是解释,就越是感觉到一种深层的、无法弥合的矛盾。
“……不,不对。”我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预知能力,我所知道的那种,是模糊的,是印象派的,是需要专门的分析员去解读的碎片化信息。可刚才那段录音是什么?那不是预知。那是一部精确到人名、地点、日期,甚至连对话细节都包含在内的……回忆录。是一部属于“我”的、我却毫无印象的回忆录。
我再说不出一个字。
那根名为“科学解释”的木头,在我手中碎成了粉末。
我们三个人,就这样僵在了原地。去泡澡放松?这个念头此刻显得如此可笑,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事情。我们被困住了,被那段录音的内容,困在了这座华丽而冰冷的休闲中心大厅里。
就在这片几乎能让人窒息的沉寂中,一个清脆而熟悉的、带着些许不耐烦的声音,像一道强劲的电流,猛地击穿了我们之间的凝滞。
“真是的,总算找到你了!”
御坂美琴。
“我们去你宿舍找过了,发现你不在。还好初春查到了你们的出行记录。”
她正大步流星地朝我们走来,茶色的短发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身后紧跟着一脸严肃、动作敏捷的白井黑子。她们的出现,像一个信号,预示着我刚刚听到的那个“故事”,并非遥远的虚言,而是正在发生的现实。
“上条先生,”黑子先开了口,她的目光扫过我们三人难看至极的脸色,最后定格在我的身上,语气中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我们有非常紧急的事态需要你的……协助。”
美琴没有像往常那样对我放电或是嘲讽,她走近前来,那双漂亮的茶色眼眸里,翻涌着我从未见过的、混杂着愤怒、困惑与巨大压力的复杂情绪。
“上条当麻,”她几乎是咬着牙说出了我的名字,“你听着。艾拉拉……就是之前在法国帮过我们的那个银发双马尾,她失踪了。就在刚刚,她所属的组织‘AcU’,一个由外部财团资助的精英小组,在接到一纸解散命令后,几乎在同一时间,遭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毁灭性的清洗。整个组织……几乎全灭。”
她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平复着巨大的情绪波动。
“我们从一个幸存者那里撬开了AcU的数据库,发现了一个让人不寒而栗的推论。AcU这个组织的存在,很可能……只是为了艾拉拉·卡利斯特一个人。她才是那个财团唯一的‘资产’,当她这个主角被调离舞台后,整个布景,连同上面所有的演员,就都被一把火烧掉了。”
为了一个人而存在的组织……
当她这个主角离场后,整个布景……都被一把火烧掉……
美琴的话,每一个字,都与那段录音里,佐藤明美对我这个“世界基准点”的描述,形成了冰冷而完美的、令人战栗的重叠。
那不再是一个女孩虚无缥缈的自白。
那是正在我眼前发生的、血淋淋的事实。
我低头,看着自己那只能抹消一切异常的右手。在这一刻,我终于无比清晰地意识到,那段录音里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那个庞大到荒谬的、充满了战斗与伤痛、牺牲与拯救的故事,就是我的人生。一个被我自己彻底遗忘的人生。
而现在,那个故事的续章,已经追上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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