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而来的宣旨太监李川,捧着明黄的圣旨,带着仪仗队伍,一路浩浩荡荡赶往卢安县。
无独有偶,另一支来自广陵府学政衙门的报喜队伍,也正快马加鞭地赶往同一个目的地。
院试的试卷经由本省学政聘请的资深廪生、致仕官员组成的阅卷官团队匿名批阅,层层筛选,又经学政大人亲自复核审定名次,最终结果已然出炉。
两支队伍竟在半途相遇,一打听,竟是同往杨树屯杨家,一为宣旨封赏,一为报喜院试成绩,双方皆感惊奇,遂合为一处,同行前往。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先一步飞到了卢安县。
“京城又来天使了!这次是给嘉禾县主加封!”
“院试放榜了!杨家四位公子全都高中了!”
……
各种消息混杂着,瞬间点燃了整个县城!
百姓们纷纷涌上街头,想要一睹盛况,更是对杨家这泼天的富贵和文运羡慕不已。
县令周志远早已得到通报,慌忙整理官袍,带着县衙所有属官,赶到城门口恭迎。
见到李川仪仗,周志远立刻上前恭敬行礼:“下官卢安县令周志远,恭迎天使大人!”
李川对这位“福地”父母官倒也客气,笑着虚扶一把:“周县令请起。咱家此番前来,是奉陛下之命,为嘉禾县主再加封赏。周县令治理之地,连出祥瑞功臣,更是文风鼎盛,人才辈出,陛下闻之甚悦。相信周县令不久必得升迁,届时还需周县令多多为陛下分忧啊。”
周志远闻言,心中狂喜,但面上依旧保持谦恭:“天使大人谬赞了!下官愧不敢当!此皆陛下洪福齐天,皇恩浩荡,加之嘉禾县主……哦不,嘉禾郡主自身福缘深厚,才华过人,下官岂敢贪天之功?下官唯有恪尽职守,不负皇恩罢了!”他反应极快,立刻改了口。
寒暄过后,大队人马在无数百姓的围观和议论中,朝着杨树屯方向而去。越靠近杨树屯,沿途的村民越多,人人脸上都带着与有荣焉的兴奋笑容。
到达杨家大宅时,门前早已被闻讯赶来的村民围得水泄不通。
杨老爷子带着全家迎出,见到如此阵仗,心中亦是忐忑又激动。
李川却是个人精,他笑着对身旁学政衙门的报喜官差道:“这位大人,金榜题名,乃人生四大喜事之首。咱家看,不如先宣院试喜报,再宣陛下圣旨,双喜临门,方为佳话,如何?”
那报喜官差岂敢不从,连忙躬身道:“全凭公公安排!”
于是,报喜官差上前一步,展开红榜,朗声宣读:“天启十二年,广陵府院试榜示!案首:杨景韬!第二名:杨景明!第六名:杨景熠!一甲第十八名:杨景邦!恭贺杨府四位公子,高中秀才!”
静!死一般的寂静!随后,便是如同火山爆发般的惊呼和哗然!
“全……全中了?!”
“案首!又是案首!”
“老天爷!一家四个全中了秀才!这……这是文曲星集体下凡了吗?!”
杨家人更是惊呆了!
虽然早有期盼,但真听到四个名字全都位列前茅,尤其是杨景韬再夺案首,这巨大的喜悦还是冲击得他们头晕目眩!杨老太太、二伯母李氏和杨母等人更是喜极而泣!
不等众人从这巨大的惊喜中回过神,李川上前一步,展开那卷明黄的圣旨,尖细而清晰的声音响彻全场:“圣旨下!嘉禾县主杨景曦,接旨!”
所有人,包括还沉浸在狂喜中的杨家人,立刻齐刷刷跪下。
李川高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嘉禾县主杨景曦,屡献祥瑞,功在社稷……特晋封为嘉禾郡主,增食邑八百户,赐京中郡主府邸一座,赏皇庄良田三千亩……另,杨氏军国,手艺精湛,于工有益,特赐封为工部屯田清吏司主事(正七品),享朝廷俸禄……钦此!”
如果说刚才的院试喜报是惊雷,那这道圣旨简直就是天崩地裂!
郡主?!正七品官身?!
村民们已经彻底懵了,张大了嘴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觉得心跳如鼓,血液沸腾!
杨家人更是如同做梦一般!杨老爷子手都在发抖,杨大伯更是目瞪口呆,指着自己,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当官了?!虽然只是个闲职,但那是官啊!光宗耀祖的官身!
一门四秀才!一门三官身(杨老爷子、杨景曦、杨大伯)!还有一个郡主! 这简直是旷古未有的荣耀!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整个杨树屯的彻底沸腾!欢呼声、祝贺声、难以置信的惊叹声几乎要掀翻天空!
杨老爷子强压着激动到几乎要晕厥的心情,接过两道旨意,又连忙让儿子拿出早就备好的红封,给李川和报喜官差每人塞了足足五十两银子,声音颤抖道:“多谢天使大人!多谢报喜大人!辛苦了!一点茶水钱,不成敬意,请各位差爷们都喝杯茶!”
李川和报喜官差捏着沉甸甸的红封,脸上笑开了花,连连拱手:“恭喜老丈!贺喜老丈!杨家真是福泽深厚,满门荣耀啊!”
送走了宣旨和报喜的队伍,杨老爷子看着激动不已的家人和沸腾的村民,豪气干云地大声宣布:“乡亲们!今日我杨家双喜临门,全托陛下洪福!老头子我宣布,摆流水席!连摆三天三夜!请全村老少都来吃酒!另外,每家每户,再分五斤猪肉!咱们一起高兴高兴!”
“好!!”村民们爆发出震天的欢呼,气氛达到了顶点!
随后,杨老爷子庄重地将圣旨请入祠堂,恭敬供奉。然后,他转过身,背对着所有杨家人,竟然对着杨景曦便要躬身行礼!
“使不得!爷爷!”杨景曦吓了一跳,连忙扶住他。
杨老爷子激动道:“曦儿!受得起!我杨家今日所有荣耀,皆因你而来!若非你,焉有今日?你是我杨家最大的功臣!”
杨老太太、杨父杨母、大伯大伯母等人也纷纷点头,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感激和骄傲。
大伯母林氏更是拉着杨景曦的手,又哭又笑:“曦丫头!大伯母……大伯母这辈子都没想过,还能当上官夫人……虽然只是个名头,但……但这都是托你的福啊!”
杨景曦看着家人如此,心中亦是暖流涌动,她微笑道:“祖父祖母,爹娘,大伯大伯母,你们这是做什么?我们是一家人,一荣俱荣。我所做的一切,本就是身为杨家女儿该做的。只要我们一家人和和睦睦,平平安安,日子越过越好,便是最好的了。”
她的话语真诚而恳切,让杨家众人更是感动不已。
所有的荣耀与喜悦,最终都化为了浓浓的亲情,萦绕在这座历经风雨、如今终见彩虹的农家大宅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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