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1年的春节，在朝鲜北部凛冽的寒风和连绵的炮火中，悄然而至。没有张灯结彩，没有爆竹声声，只有阵地上依旧呛人的硝烟味和远处敌人阵地偶尔打来的冷炮，提醒着人们战争并未因任何节日而停歇。
龙牙小队暂时没有接到任务，与其他部分休整部队一起，驻守在一处相对稳固的二线阵地上。指挥部特意挤出了一些白面和一些缴获的罐头，吩咐各部队自己想办法包顿饺子，算是过年。
消息传来，阵地上难得有了一丝鲜活气。战士们脸上露出了笑容，仿佛忘记了寒冷和危险，纷纷行动起来。和面、剁馅（主要是罐头肉和野菜）、擀皮……条件简陋，饺子包得奇形怪状，但气氛却异常热烈。
张彬所在的分到的区域，更是热闹。王根生（鹰眼）展示了他除了枪法之外的另一项绝技——能用匕首把罐头肉剁得极细。赵家豪（地雷王）则用制作诡雷的灵巧手指，包出的饺子个个大小均匀，褶子漂亮，引来一片惊叹。孙瘸子（鬼脚）默默地和着面，手臂稳定有力，面团在他手中飞快成型。葛老蔫（山鬼）从附近山沟里找来几种可食用的野菜，丰富了馅料。李长明（铁砧）则嗓门洪亮地指挥着，仿佛在指挥一场战役。
张彬也参与其中，他负责擀皮。【终极医术】对手部力量和稳定性的控制，让他擀出的饺子皮又快又圆，厚薄均匀，引得众人侧目。
“郎中，可以啊！这手艺，战后开个饺子馆肯定行！”赵家豪打趣道。
张彬笑了笑，没说话，心底却划过一丝涟漪。战后？那是一个遥远而模糊的词汇。
饺子下锅，在沸腾的水里翻滚。香味弥漫开来，勾起了每个人心底最深的思念。热闹的气氛渐渐沉淀下来，变得有些安静，有些压抑。很多人吃着吃着，眼睛就望向了祖国的方向，嘴里美味的饺子似乎也带上了一丝苦涩。
不知是谁先起的头，低声哼起了一首家乡的小调。很快，更多的人加入进来，声音越来越大，汇成一片低沉而雄壮的合唱。歌声里没有歌词，只有简单的调子，却承载了无数对父母、妻儿、故乡的思念。
李长明猛地站起来，红着眼睛吼道：“哭丧个脸干啥！唱点带劲的！咱们唱《志愿军战歌》！”
“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保和平卫祖国就是保家乡！”雄壮的歌声响起，冲散了些许愁绪。
唱着唱着，张彬心中一动，想起后世一首广为流传的军歌。他低声哼唱起来，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独特的、铿锵而深情的旋律：
“寒风飘飘落叶，军队是一朵绿花，亲爱的战友你不要想家，不要想妈妈……”
这陌生的旋律和直白深情的歌词，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歌声停了，大家都看向他。
“郎中，这啥歌？没听过，挺好听！”李长明问道。
“……以前听一个老兵瞎编的。”张彬含糊道，“叫《军中绿花》。”
“再来一遍！大家一起学！”
张彬又唱了一遍。很快，简单的旋律和歌词就被大家学会。阵地上再次响起歌声，这一次，歌声里少了些雄壮，多了些深沉和温柔，却同样充满了力量。许多战士唱着唱着，眼泪就无声地滑落，混着饺子的热气，滴进冰冷的战壕。
夜晚，阵地安排值夜。或许是过节的原因，排班时特意将张彬和陈雪排在了同一时段——她所在的医疗分队也在这片区域休整。
两人相隔十几米，各自守在哨位上。夜空清澈，繁星点点，远方的炮火也奇迹般地稀疏了许多。寒风吹过，卷起地面冰冷的雪沫。
陈雪望着星空，忽然轻声说：“听说祖国现在，应该很热闹吧？放鞭炮，吃年夜饭，走亲戚……”
“嗯。”张彬应了一声，也抬起头。星空的方位告诉他，故乡就在那个方向。
“你想家吗，张山？”陈雪转过头，看着他隐藏在阴影里的侧脸。
张彬沉默了一下。他想念那个四合院，想念父母和姐姐，但那是一种掺杂着愧疚和决绝的思念。他的家国，早已超越了那个小小的院落。
“想。”他最终说道，“也想……以后的家会是什么样子。”
这句话有些突兀，有些逾越，但在这样的夜晚，这样的环境下，却又显得自然而然。
陈雪的脸微微发热，幸好夜色遮掩了。她低下头，声音更轻：“以后……应该会很好吧？没有战争，孩子们能安心上学，我们能好好治病救人……”
“会的。”张彬的语气肯定。他从怀里（实则从空间）摸出一个小小油纸包，走过去，递给陈雪。
“什么东西？”陈雪接过，打开一看，里面是几颗罕见的水果硬糖，在星光下折射着微弱的光泽。这年代，糖是绝对的稀罕物。
“之前……缴获的，一直留着。”张彬说道，“新年快乐，陈雪同志。”
陈雪看着那几颗糖，眼眶突然就湿了。她小心翼翼地拿起一颗，剥开糖纸，放进嘴里。一股纯粹的甜味在舌尖化开，驱散了所有的苦涩和寒冷。
“真甜……”她声音有些哽咽，将油纸包递回去，“你也吃。”
张彬摇摇头：“你留着。我不爱吃甜的。”他撒谎了，他只是想让她多吃一点。
陈雪没有再推辞，默默收好糖，心里却被那股甜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愫填得满满的。
两人不再说话，并肩站在哨位上，望着同一片星空，听着彼此轻轻的呼吸声。远方的炮火成了背景音，此刻的宁静与甜蜜，短暂得如同一个易碎的梦。
“你要小心，”临换岗时，陈雪忽然低声说，“我知道你们……不一样。一定要平安。”
张彬点点头：“你也是。”
他看着她纤细却坚韧的背影消失在掩体后方，手掌轻轻握紧，那颗她给的糖，仿佛还残留着温度。
新年之夜，战火依旧，思念绵长。但某些情感，却在硝烟与星光下，悄然生根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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