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暖跟在陆楠轩身后,脚步轻盈,却始终保持着三步的距离。她的目光清冷而警惕,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这个自称陆楠轩的公子,他的护卫营地扎得很有章法,岗哨分明,看似松散,实则外松内紧,处处透着一股训练有素的森严。
这绝非普通商贾或富家公子能有的护卫队伍,她心中疑虑更深,但既然已经答应,医者的本能让她将这些疑惑暂时压下。
营地中央的一顶帐篷里,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正躺在简易的木板床上,面色潮红,呼吸急促,嘴唇干裂起皮,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却依旧在微微发抖。
“姑娘,就是他。”陆楠轩的语气里满是焦急。
苏暖没有理会他,径直走到床边。她伸出纤纤玉指,先是探了探那汉子滚烫的额头,又翻开他的眼皮看了看,最后将手指搭在了他粗壮的手腕上。
帐篷内一时间落针可闻,只有病人粗重的喘息声。陆楠轩和林风站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喘。
苏暖闭着眼,神情专注,三指如蝶,在病人的寸、关、尺三部上轻轻按动,感受着脉搏的跳动。
良久,她才睁开眼,清冷的声音在帐篷内响起:“是湿热瘴毒入体,并非什么大病,只是你们初来南境,水土不服,才会引发高热。”
她从背后的药篓里取出一个小小的瓷瓶,倒出三粒黑色的药丸,又拿出随身的水囊,递给林风:“用温水化开,喂他服下。一个时辰后,烧便可退了。”
她又拿出一包用油纸包好的药粉:“这是外敷的,用清水调成糊状,涂抹在他身上的红疹处,可止痒消肿。三日之内,饮食需清淡,多饮水,便可痊愈。”
整个过程,她动作麻利,言语简洁,没有一丝一毫的拖泥带水,展现出了极高的专业素养。
林风接过药,如获至宝,感激地连连道谢:“多谢姑娘,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陆楠轩看着苏暖那清冷专注的侧脸,这便是他的暖暖,无论何时何地,她对生命的敬畏与医者的仁心,都未曾改变。
“姑娘医术高明,陆楠轩佩服之至。”陆楠轩上前一步,对着苏暖深深一揖,“诊金百金,还请姑娘务必收下。”
苏暖却摇了摇头,声音依旧清冷:“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师门规矩,救人凭心,不收诊金。”
她说完,便背起药篓,转身欲走,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姑娘请留步!”陆楠轩轩连忙开口,语气诚恳无比,“在下还有一事相求。”
苏暖的脚步顿住,回头看陆楠轩。
陆楠轩再次躬身,这一次,他弯腰的弧度更深,姿态也更加谦卑:“姑娘想必就是神医谷的高足,家父病情危重,京中御医皆束手无策,您是我最后的希望。”
“陆楠轩恳请姑娘能随我回京,救家父一命。只要姑娘肯出谷,无论任何条件,陆楠轩无有不应。”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那份孝子之心显得无比真挚。
“神医谷有祖训,谷中弟子,终生不得踏出山谷,不问世事。”苏暖终于开口,“公子的孝心令人动容,但谷规难违,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说完,她不再停留,转身便朝着那片白雾缭绕的密林走去,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迷阵之中,只留给陆楠轩一个决绝的背影。
意料之中的拒绝,陆楠轩站在原地,脸上的失落并非伪装。虽然知道她会拒绝,但亲耳听到时,心中还是泛起一阵苦涩。
“殿下,”林风走上前来,面带忧色,“这位苏姑娘性子如此清冷坚决,我们该怎么办?”
陆楠轩望着苏暖消失的方向,眼中的失落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容动摇的坚定。他缓缓道:“她不出来,我们便等。传令下去,就在此地安营。”
于是,在这片与世隔绝的山谷之外,一顶孤零零的营帐就这么扎了下来。
第一日,晨曦微露,陆楠轩便穿戴整齐,独自一人走到那片白雾之前,隔着无形的阵法,朗声说道:“在下陆楠轩,恳请苏姑娘一见。”
雾气翻涌,悄无声息,没有任何回应。他就那么静静地站着,从清晨站到日暮,直到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才默默返回营地。
第二日,天降大雨,豆大的雨点砸在林叶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山林间很快便升腾起一片白茫茫的水汽,与那迷阵的雾气连成一片。
林风撑着伞,焦急地劝道:“殿下,雨势太大,山中湿滑,您还是先回帐中避雨吧。这样站着,会染上风寒的。”
陆楠轩却推开了他手中的伞,任由冰冷的雨水冲刷着自己的身体。他依旧站在那个位置,身形笔挺如松。
目光坚定地凝视着前方的迷雾,再一次重复着那句话:“在下陆楠轩,恳请苏姑娘一见。”
谷内,一间雅致的竹舍中,苏暖正坐在窗边,翻阅着一本古旧的医书。窗外的雨声传入耳中,让她的心绪有些不宁。
“谷主,那个叫陆楠轩的公子,还在外面站着呢。”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丫鬟跑了进来,“这么大的雨,他也不躲,就那么直挺挺地站着那里。”
苏暖翻动书页的手指微微一顿,但她没有抬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谷主,你就真的不管他呀?我看他也不像坏人,彬彬有礼的。”小丫鬟有些不忍心。
“谷规不可废。”苏暖的声音依旧清冷,听不出任何情绪。
小丫鬟撇了撇嘴,不敢再多言,悄悄退了出去。
苏暖的目光虽然还落在医书上,但思绪却早已飘远。她想起那人彬彬有礼的举止,想起他谈及父亲时眼中真诚的担忧,又想起他此刻正站在瓢泼大雨中。
她轻轻蹙起了眉头,心中竟是生出了一丝烦乱。
陆楠轩的坚持,并没有因为天气的恶劣而有丝毫动摇。雨停之后,他依旧每日准时出现在谷外,风雨无阻。
在等待的间隙,他从林风的汇报中得知,这十万大山边缘的几个村落,常年受一伙山匪的滋扰,村民们辛苦耕种的粮食时常被抢。
甚至连人身安全都得不到保障,官府因地处偏远,山路崎岖,屡次围剿都无功而返,渐渐也就不了了之。
“殿下,这伙山匪名为‘黑风寨’,约有百余人,匪首据说有些武艺,十分狡猾。”林风详细地汇报着。
陆楠轩的眼中闪过一丝寒芒:“一群乌合之众,也敢在孤的面前放肆。林风,给你十人,三日之内,孤要听到黑风寨覆灭的消息。”
“是,殿下。”林风领命而去,眼中是嗜血的兴奋。他们这些玄甲卫,本就是百战精锐,对付一群山匪,简直是牛刀小试。
与此同时,陆楠轩又让另一部分护卫,将他们带来的部分粮食物资,分发给附近贫困的村民。
一时间,这位谈吐不凡、出手阔绰的“陆公子”在附近几个村落里名声大噪。村民们只知道,来了一位心善的贵人。
不仅赶走了为祸乡里的匪徒,还给大家分发粮食,简直如同在世的活菩萨。
这些消息,自然也通过各种渠道,断断续续地传到了神医谷中。
时常有受过苏暖恩惠的村民,在来谷外感谢她时,兴高采烈地提起那位“陆公子”的善举。
“苏神医,您是不知道,那伙天杀的黑风寨,终于被剿灭了!就是谷外那位陆公子派人做的,真是大快人心啊。”
“是啊是啊,陆公子还给我们发了粮食和新棉衣,我家那小子今年冬天总算不用挨冻了,那位公子真是个大好人。”
苏暖默默地听着,心中那片平静的湖水,被投下了一颗又一颗的石子,泛起了圈圈涟漪。
她原以为,他只是一个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的固执之人。却没想到,他在等待的同时,竟做了这么多事。
他若真是奸恶之辈,又何必去管这些与他毫不相干的村民的死活?
这天,是陆楠轩来到谷外的第七日。
他依旧如常地站在谷外,正准备开口,那片翻涌的白雾却忽然向两边散开,露出了一条由青石板铺成的小径。
苏暖穿着那身素白的衣裙,从雾中缓缓走出。
“苏姑娘。”陆楠轩的声音因激动而带上了一丝沙哑。
苏暖走到他面前,清澈的眼眸静静地看着他,看了许久,才缓缓开口:“跟我来吧。”
陆楠轩跟在苏暖身后,穿过那片神奇的迷雾,眼前豁然开朗。谷内鸟语花香,宛如世外桃源,与谷外的原始密林截然不同。
“你的诚心,我看到了。”苏暖看着陆楠轩,“但神医谷的规矩不能破,我是不能跟你出谷的。”
陆楠轩没有立刻反驳,而是对着苏暖,行了一个无比郑重的大礼。“苏姑娘,事到如今,我也不再隐瞒。”
他从怀中取出一块雕刻着五爪金龙的令牌,令牌通体由暖玉制成,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我是大燕国当朝太子,陆楠轩。”
苏暖的眼中闪过一丝恍然,难怪他有那样的气度,原来竟是……
陆楠轩没有给苏暖太多消化震惊的时间,他收起令牌,目光锁定在苏暖身上,声音沉稳而有力:
“我此次前来,并非只是是为家父寻医,而是为我大燕国亿万子民,为这天下苍生,来聘请一位真正的医者。”
“我以大燕国储君的身份,在此郑重承诺:若苏姑娘愿随我入宫,我将册封你为‘皇家御医之首’,地位等同于一品诰命,享无上尊崇。”
“在宫中,你将拥有独立的药庐,最大的权限,可以调动皇宫乃至整个国家的一切资源,去研究你所钟爱的医术,去救治更多的人。”
“我向你保证,这绝非挟制,而是聘请。你在宫中,拥有绝对的自由。你想研究任何疑难杂症,我为你寻来病例;你想试验任何珍稀药材,我为你搜遍天下。”
“苏姑娘,你的医术,不该只局限于这小小的山谷。谷外的世界,有无数被病痛折磨的百姓,他们需要你。”
他的每一句话,都掷地有声,充满了力量与诚意。他没有用太子的身份去压迫,而是站在一个更高的角度,为她描绘了一个她从未想象过的未来。
那是一个可以将她的理想和抱负,发挥到极致的舞台,苏暖彻底怔住了。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眼中燃烧着的,是她从未见过的光芒,那是一种对人才的渴求,对未来的期许,以及对她发自内心的尊重与信任。
为天下苍生,这些话,像一把重锤,狠狠地敲在了她的心上。她毕生所求,不就是将医术发扬光大,救死扶伤吗?
现在,一个前所未有的机会,就摆在她的面前,她心动了。
苏暖的目光再次落到陆楠轩的脸上,那张英俊的面容上,写满了真诚与期盼。她想起了他在谷外风雨无阻的七日等待,想起了他为民除害,救济贫苦的善举。
或许,相信他一次,并不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良久,她终于轻轻地点了点头,清冷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动。“好,我跟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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