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魂结束,柳无邪缓缓抽回了自己的手。
他的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真相,远比他想象的,更加残酷,也更加讽刺。
他一直以为的兄弟背叛,背后竟然还隐藏着如此惊天的阴谋。
那份支撑着他从尸山血海中爬起来,一路杀回仙界的滔天恨意,在得知真相的这一刻,竟有些无处安放。
恨吗?
当然恨!
若不是他们的贪念,虚无尊者也没有可乘之机。
但更多的,是一种悲哀。为他们,也为前世那个众叛亲离的自己。
随着柳无邪神魂的退出,被抽干了力量和记忆的赤霄仙君,那庞大的魔躯再也无法维持,迅速缩小,最后变回了人形。
他瘫倒在地上,浑身魔气散尽,露出了他本来的面目。
只是此刻的他,苍老了何止千万岁。头发枯白,皮肤上布满了尸斑,眼神浑浊不堪,生命之火,已经如同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
或许是那颗“黑暗之种”的力量,随着搜魂被柳无邪强行破除,他的眼中,竟恢复了一丝短暂的清明。
他看着眼前的柳无邪,浑浊的眼珠动了动,嘴唇翕动,发出了沙哑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
“鸿蒙……”
柳无邪沉默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两行黑色的血泪,从赤霄仙君的眼角,缓缓滑落。
“原来……是这样……呵呵……呵呵呵……”
他发出了自嘲而悲凉的笑声,像是在哭。
“我们……我们从头到尾……都只是他的棋子……”
“亿万年的兄弟情义……就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谎言……哈哈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
他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却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他看着柳无邪,眼神里,不再是怨毒和疯狂,而是深深的悔恨,和一丝……解脱的祈求。
“杀了我……鸿蒙……”
“求你……杀了我……给我个了断……”
“我不想……再当那个不人不鬼的怪物……我不想……带着这份罪孽……永世沉沦……”
他的声音,充满了痛苦和哀求。
成为傀儡的这些年,他并非完全没有意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那种眼睁睁看着自己变成最讨厌的模样,去伤害曾经最珍视的人的痛苦,比任何酷刑都要折磨人。
死亡,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解脱。
逍遥仙君等人看着这一幕,都沉默了。
他们能感受到赤霄仙君话语中的真诚。一代仙君,落得如此下场,实在令人唏嘘。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柳无邪身上。
他们想知道,面对这个曾经背叛自己,将自己置于死地的“兄弟”,柳无邪,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是折磨他,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以泄心头之恨?
还是……
柳无邪静静地看着赤霄仙君,看了很久。
最终,他缓缓抬起了手。
他的眼中,没有复仇的快意,没有胜利者的姿态,只有一片平静。
“赤霄,你我之间的恩怨,从前世,到今生,纠缠了太久。”
“今日,我杀你,不是为了复仇。”
他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是为了,了结因果。”
“也是为了,给你解脱。”
话音落下,他的一根手指,轻轻点在了赤霄仙君的眉心。
没有狂暴的力量,只有一缕最纯粹的鸿蒙之气,温柔地涌入。
这缕鸿蒙之气,没有破坏他的肉身,而是直接作用于他的神魂。
它像一双温暖的手,轻轻抹去了他神魂之上,所有的魔气,所有的黑暗,所有的罪孽和痛苦。
赤霄仙君那痛苦扭曲的面容,渐渐舒展开来。
他眼中的浑浊和悔恨,慢慢褪去,变得清澈、安详。
他仿佛又看到了太古时代,那个意气风发,手持一杆赤炎神枪,与柳无邪并肩作战,笑傲仙界的自己。
“多谢了……鸿蒙……”
他露出了一个解脱的笑容,身体,化作点点金色的光芒,随风消散。
一代赤霄仙君,就此,彻底陨落。
看着那消散的光点,柳无邪心中,像是有一块压了亿万年的巨石,轰然落地。
前世的因,今生的果,在这一刻,彻底了结。
轰!
一股前所未有的明悟,在他的心头炸开!
他的道心,在经历了背叛、重生、复仇、仇恨、到最后的宽恕与了结之后,变得前所未有的通透、圆满!
仿佛捅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他对“道”的理解,对“鸿蒙”的理解,在这一刻,迈上了一个全新的台阶!
整个葬魔渊的战场,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充满禅意的一幕所震撼。
就在这时,整个仙界,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了一下!
紧接着,一道火光,从天边急速飞来,落在了墨青云的手中。
是天机阁最紧急的传音符!
墨青云神识一扫,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猛地抬头,声音都变了调。
“盟主!大事不好!”
“仙界……仙界亿万凡人星域,同时爆发了恐怖的‘纪元瘟疫’!无数生灵,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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