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表面风平浪静、内里暗流涌动中又滑过去十来天。阿禾身上的伤疤渐渐愈合,只留下一些淡粉色的新肉痕迹。她依旧每日上山下河,做着柴禾丫头该做的活计,只是腰间多了一把磨得雪亮的柴刀,和几根她自己削制、藏在柴捆里的硬木短矛。
张猎户的几句指点让她受益匪浅,虽然还远达不到猎户的水平,但至少投掷起来不再是毫无章法。她甚至偷偷用野果当靶子练习,准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提升。
村民们对她这“突然勤奋”习武(在他们看来就是玩闹)的行为颇感新奇,王婶还打趣她是不是想当女猎户,以后好找个厉害郎君。阿禾只是嘿嘿傻笑,并不解释。
只有她自己知道,每一次挥动柴刀砍向枯枝,每一次奋力投出木矛,脑海里假想的,都是那些暗绿色、散发着腥臭的怪物,和它们那幽绿闪烁的“眼睛”。
平静的表象之下,阿禾的警惕从未放松。她像一只经验丰富的老猫,在日常活动中,不动声色地扩大着侦察范围,耳朵和鼻子时刻捕捉着任何一丝不寻常的迹象。
她发现,村子西头靠近沼泽的那片林子,鸟雀似乎比其他地方要少一些,叫声也带着不易察觉的焦躁。她曾大着胆子,在一个雾气弥漫的午后,远远地朝那边望过一眼,隐约感觉到一股极其隐晦的、如同深潭淤泥般的阴冷气息盘踞在那里,但并未看到具体形迹。
是那个傀将吗?它藏在了沼泽里?
这个猜测让阿禾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如果傀将真的潜伏在附近,那它的耐心恐怕远超她的想象。它在等什么?等敖渊回来?还是等一个……可以将村子一网打尽的时机?
她不敢深想,只能将这份忧虑死死压在心底,更加小心地隐藏自己的行踪,同时也更加刻苦地练习。她知道,如果那一天真的到来,她能依靠的,只有手里的柴刀、腰间的木矛,和怀里的三片鳞片。
这天傍晚,阿禾背着一大捆柴禾从山上下来,走到村口的老槐树下歇脚。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汗水顺着她略显清瘦的脸颊滑落。她看着村里袅袅升起的炊烟,听着孩童们追逐嬉闹的声音,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这是她的家,她从小长大的地方。以前只觉得平凡甚至有些贫瘠,可现在,经历了山洞里的生死与共,见识了九天之上的神龙风采,再面对这些熟悉的烟火景象,她忽然有了一种沉甸甸的、想要守护这一切的责任感。
或许,这就是敖渊身为龙神,守护一方风雨的感觉?
她正出神地想着,忽然,一阵急促的狗吠声和孩童惊恐的哭喊声从村子东头传来!
“不好啦!二娃子掉河里啦!”
“快来人啊!水流太急!”
阿禾心里猛地一紧,扔下柴捆就朝着哭喊声传来的方向狂奔而去!村东头有一条从落霞山流下来的小河,平时水浅,但前几天下过雨,水流湍急了不少。
等她跑到河边,只见几个妇人正站在岸边焦急地哭喊,浑浊的河水翻滚着,一个七八岁男童的身影在河心载沉载浮,眼看就要被冲向下游更深的河段!
已经有几个会水的汉子跳了下去,但水流太急,他们一时竟无法靠近那孩子。
阿禾看着那在河水中无助挣扎的小小身影,来不及多想,将柴刀和木矛往地上一扔,就要脱鞋下水。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原本只是湍急的河水,仿佛被什么东西搅动,河心处猛地形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漩涡!那漩涡带着一股不自然的吸力,不仅将二娃子往河底拖拽,连那几个试图救援的汉子也被水流带得身形不稳,险象环生!
“水鬼!是水鬼抓人啦!”岸上有老人惊恐地大叫起来。
阿禾的心猛地一沉!水鬼?不!她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阴冷的邪气从河底弥漫开来!虽然极其微弱,但与那些水瘴傀同源!
是它们!它们竟然潜伏到了村子附近的河里?!是想借此害人,还是……在试探什么?
眼看二娃子就要被彻底卷入漩涡,一个汉子也被水流冲得撞在河中的石头上,痛呼一声,动作慢了下来。
情况危急万分!
阿禾目光一凝,不再犹豫。她迅速捡起地上的一根硬木短矛,后退几步,助跑,拧腰,甩臂!将这几天苦练的成果,在这一刻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
“嗖!”
木矛带着破空声,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不是射向河心的漩涡,而是射向了漩涡侧下方、一处水流颜色略显深黯的河底!
那里,正是那阴冷邪气最浓郁的核心!
“噗!”
木矛精准地没入水中!
下一刻,河底仿佛传来一声极其沉闷、被水流扭曲了的怪异嘶鸣!那诡异的漩涡猛地一滞,吸力大减!缠绕在二娃子身上的无形力量也瞬间松开!
趁此机会,另外几个汉子猛地发力,一把捞住了已经被呛晕过去的二娃子,拼命朝着岸边游来。
岸上一片混乱,人们忙着接应救人,按压控水,没人注意到阿禾那石破天惊的一矛,更没人注意到,在木矛射入水中的地方,一缕极其淡薄、几乎看不见的暗绿色污迹,迅速被湍急的河水冲散、稀释,最终消失不见。
阿禾站在原地,微微喘息着,握矛的手臂因为用力过猛而微微颤抖。她死死盯着那恢复奔腾的河水,眼神冰冷。
果然……它们无处不在。甚至连村子附近的水域,都已经被渗透。
这次是侥幸,她凭借对邪气的感应和苦练的准头,误打误撞击中了隐藏在水下的低等水瘴傀(或者是它的某种分身、触须?),救下了二娃子。
那下次呢?
如果来的不是这种藏头露尾的东西,而是更直接、更强大的攻击呢?
她看着被救上岸、经过抢救终于哇哇大哭起来的二娃子,看着周围村民后怕又庆幸的脸庞,心中那份守护的决心,变得更加坚定,也更加沉重。
她默默捡起自己的柴刀和剩下的木矛,重新背起那捆柴禾,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悄然离开了河边。
夕阳将她的身影镀上一层金边,那个背着沉重柴捆的瘦小身影,在这一刻,仿佛扛起了某种无形的、却重若千钧的担子。
守望,从来不是一句空话。它需要力量,需要勇气,更需要在那看似平凡的日常中,时刻准备着,为守护在意的一切,掷出那决绝的一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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