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模糊的轮廓在他眼中迅速清晰,仿佛一幅早已绘就的蓝图,只待他伸手揭开。
那不是打包,不是撤离,而是在敌人的主场,设下一个前所未有的惊天杀局。
林锋猛地转身,目光如炬,扫过一张张沾满尘土却充满信任的脸庞。
他没有解释,只是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下达了第一个看似荒谬绝伦的命令。
“传我命令,立刻调阅前三次空投的所有航迹记录,精确到每一秒!”
秦怀山虽有不解,但多年的默契让他立刻执行。
很快,三条用红线标注的航线图铺在了破旧的木桌上。
它们几乎完全重合,但在一个地方,三条红线都出现了一个微小却一致的弯曲。
青峰岭。
“看到了吗?”林锋的手指重重地按在那个弯曲处,“鬼子的运输机为了规避山脊另一侧的雷达盲区,每次飞临青峰岭上空,都会做一个微小的盘旋减速动作。这个动作,就是他们留给我们的死门!”
众人凑上前,呼吸都变得急促。
他们仿佛能看到那架巨大的钢铁怪鸟在空中那一瞬间的迟滞。
“可是,”王大柱挠着头,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就算它慢下来,它也在天上,咱们在地上,够不着啊!”
林锋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他盯着那段航迹,眼中闪烁着疯狂而炽热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烈焰吞噬天空的景象。
他一字一顿,声音不大,却像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
“准备风筝——越大越好!”
此言一出,满屋哗然。
风筝?
这是什么打法?
用纸鸢去撞铁鸟?
众人面面相觑,都以为林锋是不是被逼疯了。
然而,林锋没有给他们任何质疑的时间。
他一把拉过旁边一直安静听着的小石头,大步流星地向村子走去。
“小石头,去,把村里所有半大孩子都叫来,告诉他们,林锋叔叔要带他们扎世界上最大的风筝!”
很快,整个村子都动了起来。
孩子们兴奋地从各家各户翻找出积攒多年的废旧油纸、窗户纸,大人们则在林锋的指挥下,将坚韧的竹子剖成匀称的竹篾,搓制结实的麻绳。
一时间,这个被战争阴云笼罩的小村庄,竟充满了孩童的欢声笑语和紧张的劳作声。
十余只翼展超过三米的巨鸢在村口的空地上逐渐成型。
它们与其说是风筝,不如说是简陋的飞行器。
林锋亲自指导,在每只巨鸢的尾部,都挂上了一串小巧的铜铃和几片磨得锃亮的反光铜片。
“队长,这铃铛和铜片是干啥的?”一个年轻队员不解地问。
林锋拍了拍巨鸢坚实的骨架,沉声道:“风一起,它们在天上摇晃,就是我们最灵敏的预警网。鬼子的飞机还没到,风就会先告诉我们!”
眼看巨鸢成型,队伍里的老工兵陈驼子却提出了最关键的难题:“队长,你这风筝就算能飞上天,可它毕竟是纸糊的,怎么伤得了鬼子的铁皮飞机?怕不是一碰就碎了。”
“谁说要用它去撞了?”林-锋神秘一笑,转身从一个隐蔽的木箱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了几样东西。
众人定睛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那是几捆特制的引信,线芯极细,外层包裹着耐高温的石棉材料。
旁边,是十几枚巴掌大小的铝壳弹,里面装的不是炸药,而是郑九爷用白磷、橡胶和特殊油脂秘制的燃烧剂。
这本是他们夜间偷袭、纵火烧毁日军仓库的利器,一旦点燃,能瞬间产生上千度的高温,泼水不灭。
“我们不炸它,也不撞它,”林锋举起一枚燃烧弹,眼中寒光四射,“我们要在它飞过头顶的时候,让它自己……撞上一道火帘!”
一个大胆、精密、宛如死神设计的计划,在林锋的解说下,完整地呈现在众人面前。
在青峰岭的背风坡,利用地形掩护,秘密搭建五座简易高台。
每座高台上,架设两具经过改造的重弩,作为风筝的“发射架”。
风筝线不是普通的麻绳,而是在表面涂满了一层厚厚的蜂蜡,并混入了大量铁砂,以增加韧性和摩擦力。
最关键的是,风筝线的末端,并不直接绑在发射架上,而是连接着一个精巧的滑轮组,滑轮组的另一端,悬挂着加装了耐高温引信的燃烧装置。
整个计划的核心,就是利用飞机本身!
第六日午后,天遂人愿,西南风起。
青峰岭上,草木摇曳,发出阵阵呼啸。
“时辰到了!”林锋站在最高的一处高台上,感受着扑面而来的强风,眼中战意沸腾。
“放!”
随着他一声令下,十具重弩同时激发,十只巨大的风筝如同被赋予了生命,猛地挣脱束缚,迎着烈风,呼啸着撕裂长空。
它们迅速攀升,一百米,两百米,三百米……最终,在三百米的高空稳定下来,如十头沉默的巨兽,横列成一道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死亡走廊”。
风筝线在风中绷得笔直,涂抹了铁砂的线身在阳光下反射出幽冷的微光。
高台下,所有队员都已蹲伏在掩体后,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心脏狂跳。
秦怀山戴着耳机,死死地监听着截获的日军通讯频道,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紧张而有些沙哑:“报告!目标已从机场起飞,航线确认!预计……预计十七分钟后抵达目标空域!”
十七分钟,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山谷里除了风声,只剩下众人沉重的呼吸声。
终于,天际的尽头,一个细小的黑点出现了。
黑点迅速放大,熟悉的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仿佛死神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响亮。
来了!
那架巨大的九七式重型运输机,耀武扬威地掠过天际,巨大的阴影投射在山峦之上。
它正如林锋所料,在飞临青峰岭上空时,为了调整姿态,速度明显一缓,机身微微倾斜,开始做那个致命的小幅盘旋。
就是现在!
飞机巨大的螺旋桨卷起无与伦比的强烈气流,如同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扫过那片看似空无一物的空域。
“砰!砰砰!”
数声清脆的断裂声几乎同时响起!
几条被气流剧烈拉扯的风筝线瞬间绷断!
断裂的刹那,预设的机关被完美触发!
失去了风筝拉力的滑轮组瞬间解锁,悬挂在下面的数枚燃烧弹,在另一端风筝线残余部分的巨大张力下,沿着涂满蜂蜡和铁砂的“轨道”,以惊人的速度急速上升!
那景象诡异而恐怖,仿佛是大地向上伸出了几只复仇的利爪,直扑飞机的腹部!
运输机里的日军飞行员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但一切都太快了!
电光石火之间,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刮擦声,几枚高速上滑的燃烧弹狠狠撞上了飞机的机腹和右侧机翼!
火光乍现!
特制的引信在剧烈摩擦下瞬间引燃了高热燃烧剂。
一道刺眼的白光闪过,其中一枚燃烧弹精准地擦中了右翼根部的油箱。
铝制的弹壳在高温下融化,滚烫的燃烧液如同附骨之蛆,瞬间溅射开来,将脆弱的油箱外壳烧穿!
“轰——!”
一声巨响,飞机的右翼瞬间被一团巨大的火球吞噬。
飞行员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本能地猛拉操纵杆,试图强行拉升飞机摆脱。
然而,他犯了最后一个致命的错误。
本就处于低空减速状态的运输机,在失去一侧动力的同时强行爬升,导致机头瞬间失控上扬,动力严重不足。
下一秒,失控的钢铁巨兽一头撞上了青峰岭陡峭的悬崖!
“轰隆——!!!”
一声震彻整个山谷的剧烈爆炸,仿佛连天空都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巨大的火球在山崖上腾起,无数燃烧的碎片如流星般四散坠落。
重达十余吨的飞机残骸,拖着滚滚浓烟,翻滚着坠入了深不见底的山谷,燃起了冲天烈焰,黑色的浓烟直冲云霄,久久不散。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之后,是山坡上爆发出的震天动地的欢呼声!
消息传回华北日军航空队司令部,所有人都被这份报告惊得目瞪口呆:一架性能优良、价值堪比一个步兵中队所有装备的运输机,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毁于“不明空中障碍物”!
东京后勤总部收到电报后,紧急叫停了所有针对华北敌后根据地的空投试验。
一份加密电文中,充斥着高级将领的惊恐与费解:“支那乡野之地,竟有如此诡异战法,非人力可测,非天命所能解!”
此刻,林锋正站在青峰岭的山坡上,晚风吹拂着他被硝烟熏黑的脸庞。
山下的孩子们正欢呼着,跑去回收那些被扯断的、残破的巨鸢。
“这不是风筝。”林锋看着那漫天飞舞的油纸和竹篾,对身旁的王大柱轻声说道,声音里有一种冰冷的平静。
“是我们给小鬼子送去的第一封请柬——上面用火写着:盛宴已备好,不来也得来。”
晚风吹过,山下的麦田翻涌起金色的波浪,一望无际,仿佛有无数双眼睛,正在这片浴火重生的土地上,静静地注视着一切。
胜利的喜悦弥漫在每个人的脸上,就连空气似乎都带着一丝甜意。
然而,当夜幕完全降临,喧嚣散去,林锋独自一人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心中那股胜利的激昂却渐渐被一种莫名的寒意所取代。
他赢了,赢得漂亮,甚至堪称奇迹。
但也正因为是奇迹,才更像是在悬崖上跳舞。
他羞辱了敌人,用一种他们无法理解、无法复制的方式。
以日军睚眦必报的性格,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
军事上的反扑是必然的,但林锋担心的,是另一种更阴险、更毒辣的报复。
今夜的村庄,安静得有些过分。
平日里总会此起彼伏的狗吠声,不知何时已经停歇。
风中似乎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异样气息,不是草木的清香,也不是硝烟的余味,而是一种难以名状的……死寂。
林锋的目光扫过一排排沉睡在夜色中的屋舍,眉头越皱越紧。
他今天利用了整个村庄的力量,孩子们收集材料,大人们帮忙制作,这在敌人眼中,整个村庄都是“同谋”。
一架飞机,换来的会是什么?
他的心猛地一沉。
他忽然觉得,今夜的寂静,仿佛不是凯旋的终章,而是另一场风暴来临前,令人窒息的序曲。
黑暗中,似乎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正在冷冷地注视着这个刚刚品尝了胜利滋味的村庄,等待着黎明时分,献上它迟来的“贺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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