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一口逆血，终究是没能压住，从方天雄的口中喷了出来。
他提着自己那已经昏死过去的逆子，站在冰冷的夜风中，只觉得天旋地转。
母猪……
击伤……
欢声笑语……
这几个词，化作最恶毒的魔咒，在他脑海中反复回响，一遍遍地凌迟着他身为化神大能的尊严。
“城主！”
“城主您没事吧？”
那几名侍卫看到他吐血，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围了上来。
方天雄没有理会他们。
他只是用一种近乎麻木的姿态，一手提着方昊，另一只手隔空一抓。
角落里那个口吐白沫的万象楼老者，以及山洞里那些不省人事的侍卫，全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卷起，悬浮在他身后。
他一言不发，转身，化作一道流光，向着城主府的方向疾驰而去。
只留下那几个忠心耿耿却又满腹疑云的看守侍卫，在原地风中凌乱。
……
城主府，地底密室。
这里是方天雄最私密的闭关之所，与世隔绝，守卫森严。
砰！砰！砰！
十几个赤裸的身躯被他粗暴地扔在冰冷的石板上，发出一连串沉闷的声响。
方天雄看都没看那些人一眼，只是将方昊单独拎了出来，扔在自己面前。
他伸出手，一团冰蓝色的水球凭空凝聚，然后毫不留情地拍在了方昊的脸上。
刺骨的寒意瞬间侵入骨髓。
“啊！”
方昊一个激灵，猛地从昏迷中惊醒，发出一声尖叫。
他茫然地坐起身，头痛欲裂，浑身上下都传来一种被撕裂般的酸痛。
记忆，是一片混乱的碎片。
只有无尽的燥热，和一些模糊、疯狂、颠覆他所有认知的画面。
他环顾四周。
阴冷昏暗的密室，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他那些同样衣不蔽体的侍卫。
还有那个万象楼的老骗子。
以及……站在他面前，浑身散发着毁灭气息，一张脸黑得能滴出水的亲生父亲。
方昊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努力地想要理清思绪，将那些混乱的记忆碎片拼凑起来。
他只记得自己带人进了一个山洞，然后……然后就变得很热，很奇怪。
再然后呢？
发生了什么？
看着眼前这凄惨淫乱的景象，一个荒谬绝伦的念头，在他那尚未完全清醒的脑中，油然而生。
他颤颤巍巍地抬起头，用一种带着几分委屈和不解的腔调，问出了那个足以载入巨鹿城史册的问题。
“爹……这些……都是你干的吗？”
密室内的空气，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方天雄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这个宝贝儿子。
他没有暴怒。
他甚至没有再流露出任何情绪。
他只是很平静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啪！！！
一声比之前在山洞里更响亮，更清脆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方昊的另一边脸上。
巨大的力道，直接将他整个人再次抽飞了出去，在地上滚了好几圈，直到撞在墙壁上才停下来。
“噗……”
方昊张嘴吐出一口混着两颗牙齿的血沫，整个人都懵了。
脸颊上火辣辣的剧痛，让他彻底清醒了过来。
“你……你打我？”他捂着自己迅速肿胀起来的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方天雄一步一步地，走到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他。
“我干的？”
他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然后，他笑了。
那是一种比哭还难看的，充满了无尽嘲讽与悲凉的笑容。
“好，很好，我的好儿子。”
“你不仅是个废物，还是个瞎子！”
“你自己做的好事，现在反过来问我是不是我干的？”
方昊彻底愣住了。
我做的好事？
我做了什么？
“我……我不明白……”他喃喃自语。
“你不明白？”方天雄蹲下身，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强迫他与自己对视。
“那我就让你好好明白明白！”
“就在刚才，你和你这些忠心耿耿的狗奴才，在山洞里上演的那出好戏，已经被全城的人都看遍了！”
“巨鹿城的每一个角落，天上都挂着你们光屁股的样子！”
“你知道现在外面的人都怎么说你吗？”
“他们说，我方天雄的儿子，巨鹿城的少城主，天赋异禀，精力超凡！”
“他们说你……连猪都不放过！”
轰！
最后那句话，宛如一道九天神雷，狠狠地劈在了方昊的天灵盖上。
他的大脑，嗡的一声，彻底炸了。
全城的人……都看遍了？
连猪都不放过……
那些模糊而疯狂的记忆碎片，在这一刻，被这句恶毒的话语强行拼凑了起来。
他想起来了。
他想起了那股焚烧理智的欲望。
想起了自己是如何扑向自己的手下。
想起了最后，当所有人都倒下后，自己又是如何……冲向了那三头惊恐的野猪。
“不……不……这不是真的！”
方昊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他疯狂地摇头，试图将那恐怖的记忆甩出脑海。
“是幻觉！全都是幻觉！有人算计我！”
“我怎么可能……”
“身败名裂了……”
“我身败名裂了啊！！！”
他从一开始的否认，到最后的崩溃，抱着头，发出了绝望的哀嚎。
他想到的不是城主府的颜面，不是家族的声誉。
他想到的，只是自己。
他，方昊，从此以后，将成为整个中州的笑柄。
一个连猪都上的变态。
看着他这副只知自怨自艾的窝囊样，方天雄心中最后一丝父子之情，也彻底被失望的冰水所浇灭。
“闭嘴！”
他一声怒喝，打断了方昊的哀嚎。
“现在知道哭了？知道丢脸了？晚了！”
“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方天雄松开手，任由他瘫软在地。
“老实交代！”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们为什么会跑到那个荒山野岭的洞里去？”
方昊被他吼得一个哆嗦，哭嚎声戛然而止。
他知道，自己如果再不交代清楚，今天可能真的会被盛怒的父亲活活打死。
他不敢有丝毫隐瞒，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都说了出来。
从万象楼的老者向他献媚，说发现了一个绝色女修。
到他如何见色起意，派人跟踪。
再到最后，如何跟着追踪符，一路追到了那个该死的山洞。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饥不择食，而是对方确实美得惊人，他还慌忙从自己的储物戒指里，取出了一副早就用法力拓印下来的画像。
“爹，您看！就是她！”
“孩儿真的是被美色所迷，一时糊涂啊！”
“这女人的姿色，简直是孩儿生平仅见，我才……”
他的辩解，戛然而止。
因为他看到，自己的父亲，在看到那副画像的瞬间，整个人都僵住了。
方天雄死死地盯着那画卷上的女子。
明眸皓齿，清丽绝俗。
这张脸，他认识！
这不是什么普通的绝色女修。
一年前，在中州王城举办的一场顶级拍卖会上，他有幸跟在一位真正的大人物身后，远远地见过这位女子一面。
当时，那位大人物指着她，用一种既有欣赏又有告诫的口吻对自己说。
“天雄，看到那位姑娘了吗？”
“天阵城苏家的掌上明珠，苏念曦。”
“未来的阵道大宗师，苏家老祖最疼爱的嫡孙女。可以交好，万万不可得罪。”
天阵城苏家！
掌上明珠！
万万不可得罪！
一股寒意从他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的嘴唇开始哆嗦。
“这个女人……你在哪里遇到的？”
方昊被他这副模样吓到了，结结巴巴地回答：“就……就在万象楼，她当时正和那个小白脸一起，要买去天阵城的舆图……”
天阵城！
苏家！
这两个词，重重地砸在方天雄的心头，让他眼前一黑，差点当场昏过去。
完了。
全完了。
他一直以为，这只是儿子惹下的风流债，虽然丢人，但终究是内部的丑闻。
可现在他才知道。
这个蠢货，捅破天了！
他招惹的，是那个屹立于中州之巅，连他方家都要仰望的庞然大物！
天阵城苏家的大小姐！
“爹……怎么了？”方昊看着父亲那张惨白如纸的脸，终于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小心翼翼地问道。
方天雄缓缓转过头，用一种看死人的眼光，看着他。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东西！”
“你知道她是谁吗？你这个蠢货！你这个彻头彻尾的蠢货！”
“那是苏家捧在手心里的‘阵道明珠’！为了一个女人，你把整个巨鹿城，都拖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方昊彻底傻了。
苏家……他当然听过。
他终于明白，父亲为何会是这副反应。
无尽的恐惧，瞬间吞噬了他。
“爹……那……那怎么办啊？”
“爹！你救救我啊！”
他连滚带爬地扑过去，想要抱住方天雄的大腿。
方天雄却猛地后退一步，避开了他。
他低头，看着自己这个涕泪横流，丑态百出的儿子，那张惨白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抹诡异的平静。
“你在喊谁爹？”
他的话语，没有一丝温度。
“小子，出门在外，不要乱认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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