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荒芜的大地彻底吞噬。仅有的一弯残月被浓云遮蔽，星光稀疏，能见度极低。沈厌和厉霆渊一前一后，如同两个在黑暗中摸索的幽灵，沉默地穿行在废弃的农田和倒塌的农舍之间。
两人的伤势都严重拖慢了行进速度。厉霆渊的左腿每一次落地都伴随着压抑的闷哼，额角的冷汗在微光下隐约可见。沈厌的脚踝也肿得厉害，只能依靠登山杖和意志力勉强支撑。之前的尸潮突围和地下通道的爬行，耗尽了他们本就不多的体力。
继续夜间赶路风险太大，不仅容易遭遇丧尸，还可能因为视线不清而陷入其他陷阱。必须找个地方过夜。
厉霆渊在一处看起来相对完整的农家院外停下脚步。院子围墙半塌，主屋的屋顶也塌了一半，但旁边的柴房看起来还算坚固。他打了个手势，示意在这里休息。
沈厌没有异议。她确实到了极限。
两人谨慎地靠近柴房。厉霆渊用长刀鞘轻轻推开虚掩的木门，里面堆着些干柴，布满蛛网，但空无一人，也没有丧尸的痕迹。空间狭小，勉强能容纳两人，但好处是只有一扇门，易于防守。
厉霆渊先进去，快速检查了一遍，然后靠在门边的墙壁坐下，长刀横在膝上，闭目养神，但紧绷的身体表明他并未放松警惕。
沈厌随后进入，选择了一个离他最远的角落坐下。狭小的空间里，两人呼吸可闻，一种微妙而紧张的气氛弥漫开来。尽管暂时合作，但彼此间的戒备并未消减。
她从空间里取出少量食物和水，默默地吃着。厉霆渊也拿出自己的补给——几块高能量的军用压缩干粮，就着水壶里的水吞咽。两人没有任何交流，只有咀嚼和吞咽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补充了点能量，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沈厌靠在冰冷的土墙上，眼皮沉重。但她不敢睡死，必须保持警觉，既防外面的危险，也防身边的男人。
厉霆渊似乎也是如此，他虽然闭着眼，但呼吸绵长而稳定，像是在运行某种特殊的呼吸法来恢复体力和保持清醒。
时间在寂静中缓慢流逝。夜风吹过破败的院落，发出呜呜的声响，偶尔夹杂着远处不知名生物的嚎叫，更添几分凄厉。
就在沈厌意识有些模糊，介于清醒和睡眠之间时，一阵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电流杂音，突然传入她的耳中！
不是外界的声音，而是……从厉霆渊那边传来的！
她猛地清醒过来，屏息凝神，仔细倾听。
声音来自厉霆渊腰间那个破损的通讯器！之前她看到过，以为已经彻底坏了。但现在，那东西竟然在没有任何操作的情况下，自发地发出了一种规律的、被严重干扰的滴滴声，中间似乎还夹杂着模糊的人声片段！
“……滋滋……‘钥匙’……信号……确认……西区……滋滋……‘观察者’……协议……滋滋……清除……”
声音极其模糊，断断续续，而且很快就被更强的电流杂音覆盖，最终归于沉寂。
但沈厌的心脏却在这一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钥匙！信号确认！西区！观察者！清除！
这些词语组合在一起，指向性太明确了！那个破损的通讯器，竟然还能接收到某种特定的信号！而信号的内容，显然与寻找“钥匙”以及执行清除任务有关！
是“收割者”在互相通讯？还是……“观察者”在向厉霆渊传递信息？
厉霆渊显然也听到了这个声音。他猛地睁开了眼睛，黑暗中，那双眸子锐利如鹰，第一时间扫向了腰间的通讯器，然后又极其迅速地瞥了沈厌一眼！
沈厌在他目光扫来的瞬间，已经提前闭上了眼睛，调整呼吸，假装仍在浅睡，但全身的肌肉都已经绷紧！
他发现了？他知不知道我听到了？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柴房里只剩下两人似乎平稳的呼吸声，但空气仿佛凝固了，充满了无形的张力。
沈厌能感觉到厉霆渊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钟，那目光带着审视、怀疑，甚至一丝冰冷的杀意！她在赌，赌他没有确凿证据，赌他伤势严重不愿节外生枝，赌他暂时还需要她这个不确定因素来应对接下来的危险。
几秒钟后，那令人心悸的目光移开了。厉霆渊似乎轻轻调整了一下通讯器的位置（或许是关闭了某个隐藏的开关），然后再次闭上了眼睛，恢复了之前的姿态。
但沈厌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刚才那短暂的电流杂音，像一根导火索，点燃了两人之间本就脆弱的信任基石。厉霆渊肯定对她产生了更深的怀疑，而她也确认了厉霆渊与那些寻找“钥匙”的势力之间，存在着某种她尚不清楚的复杂关联。
他到底是“观察者”一方的人，还是在利用“观察者”的信息？那句“清除”又是什么意思？是针对“钥匙”，还是针对其他目标？
疑问如同荆棘，缠绕着沈厌的思绪，让她睡意全无。后半夜，她一直保持着最高程度的警惕，耳朵捕捉着外面任何细微的声响，也留意着身边男人的任何动静。
厉霆渊似乎也睡得极浅，有几次，沈厌感觉到他身体肌肉瞬间的紧绷，仿佛随时准备暴起发难。
这一夜，在无声的较量与猜疑中，显得格外漫长。
当天边终于泛起一丝灰白，驱散了部分黑暗时，两人几乎同时“醒”来。
没有交流，各自整理装备，处理伤口。气氛比昨夜更加冰冷和疏离。
厉霆渊率先站起身，活动了一下依旧不便的左腿，目光扫过窗外逐渐清晰的荒野，声音听不出喜怒：“走。”
沈厌默默跟上。
经过一夜的休整，体力恢复了一些，但伤势依旧严重。更重要的是，两人之间那道无形的裂痕，已经难以弥合。
前路漫漫，危机四伏。而身边的同伴，或许比远处的丧尸更加危险。
沈厌握紧了手中的登山杖，眼神冰冷。
她必须尽快摆脱这种被动的局面。要么找到机会独自离开，要么……就必须掌握更多关于厉霆渊和整个事件真相的筹码。
这场被迫的同路，注定不会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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