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空气凝固得能砸死人。张千户那绝望而空洞的眼神,如同两口深井,要把王鼎的灵魂都吸进去。
王鼎后背的冷汗已经流成了瀑布,但他知道,这是最关键的时刻!趁着老丈人被一连串“未来头条”炸得神志不清、cpU过载的宝贵间隙,他自己的脑瓜子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
“信神信鬼不信人……对!就是这个!” 一个绝妙的主意如同闪电般劈中了他!既然失忆不好使,那就升级版本——**鬼神托梦!** 这在大明,可是硬通货!比什么博士文凭都好使!
眼看张千户的眼神稍微恢复了一点焦距,但依旧充满了混乱和质疑,王鼎知道,表演的时刻到了!
他深吸一口气,脸上瞬间切换成一种混合着迷茫、敬畏以及几分神棍特有的玄奥表情,目光变得悠远,仿佛在凝视另一个维度的存在。
“岳父大人,” 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一种莫名的韵律,“自那日从老鹰嘴山崖坠落,小婿记忆尽失,浑浑噩噩。但自那以后……便屡有奇遇。”
他恰到好处地停顿,成功吸引了张千户全部的注意力。
“每每入梦,便有一……看不清面容、辨不清身形之人,于冥冥之中,清晰告知我许多……关于我大明气运,关于这天下即将发生的巨变!” 他语气加重,带着不容置疑的神秘感,“梦中信息庞杂,许多我已忘却,但有几件关乎生死存亡的大事,却如同烙铁烫在心上,**记忆犹新!**”
他伸出第一根手指,每一个字都说得极其缓慢而清晰:“第一,大明的都城北京,即将被闯王李自成攻破!我们的……**万岁爷,将在煤山之上,自挂东南枝!**”
张千户的身体猛地一颤,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王鼎伸出第二根手指,继续投放炸弹:“第二,那陈圆圆与吴三桂,注定纠缠不清!吴三桂必将因陈圆圆受辱,**冲冠一怒为红颜**,**打开山海关,引清兵入关!** 此乃华夏浩劫之始!”
接着是第三根手指,语气带着悲怆:“第三,史可法史大人,忠肝义胆,将来会辅助南明朝廷,但……最终**力战不屈,英勇殉国!** 至此,朝代更迭,**大清将统治我华夏……数百年!**”
他说完,收起手指,恢复成那副“我只是个无情的传声筒”的模样,静静地看着张千户。
张千户呆呆地望着他,脸上的肌肉抽搐着,像是想笑,又像是想哭,最终化作一声近乎呻吟的质问:“你……你看我的样子,很痴傻吗?你所说的这些……这些……我会信吗?!”
王鼎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从那极力掩饰的震惊和恐惧深处,捕捉到了一丝细微的、连张千户自己可能都没意识到的**迟疑**!
有门!
王鼎立刻打蛇随棍上,脸上换上了无比真诚甚至带着点神圣光辉的表情,语气坚定得如同宣誓:“岳父大人!为了我的娘子,为了小曼未来的安危,请您……**务必相信我!** 此等关乎身家性命、国朝存亡之事,我岂敢妄言?!”
光表决心还不够,得拿出实证!王鼎立刻开始佐证:“您想想,我那些残缺的诗词,‘人生若只如初见’,‘曾经沧海难为水’,您也都听说了。试问从古至今,谁能做出这等意境、这等词句?我王鼎一个连四书五经都背不全的粗人,能做得出吗?不能!都是梦里那人,断断续续念与我听的!”
他越说越顺,临场发挥到了极致,甚至开始给自己脸上贴金,把之前的怂包事迹也美化成了“神启”:“还有!您可知当初在南京,被阉党陷害,投入诏狱,严刑拷打之下,我为何能……能大义凛然,威武不屈?”
他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就是因为在此之前,已有人托梦于我,**提前将此事结局告知!** 我知道自己必定有惊无险,方能在那虎狼之地,守住心神啊!”
这一套组合拳下来,逻辑居然形成了一种诡异的自洽!诗词来源?神人梦中传授!预知能力?鬼神提前剧透!诏狱硬汉?早知道结果当然不怕!
张千户这位在战场上见惯了血肉横飞、生死一线的老行伍,此刻彻底懵了。他经历过的血雨腥风无数,却从没遇到过这种……这种玄乎其玄的状况!他呆呆地看着王鼎,眼神复杂得像一团乱麻,有惊恐,有怀疑,有荒谬,还有一丝被这巨大“秘密”压垮的无力感。他看王鼎的眼光,不再像是看女婿,更像是看一个突然降临在他家的、会说话的、预言厄运的……**怪兽**!
就在这时,书房外传来了张小曼轻柔而带着点担忧的呼唤:“爹爹?相公?你们在里面谈什么呢?这么久还不出来?”
真是天籁之音!王鼎如蒙大赦,赶紧应了一声:“哎,娘子,这就来!”
他看了一眼依旧处于呆滞状态的岳父,小心翼翼地说:“岳父大人,若是没有其他吩咐,小婿……就先告退了?”
张千户没有任何反应,依旧目光发直地盯着前方虚空,仿佛灵魂已经出窍。
王鼎不敢多待,连忙拉开房门,对着门口一脸关切的张小曼挤出一个“一切安好”的笑容,拉着她的手,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个让他差点二次魂飞魄散的书房。
小两口走后,张夫人见丈夫久久没有从书房出来,心下奇怪,便推门进去查看。
只见张千户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坐在椅子上,面色灰败,眼神空洞,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魂魄,连她进来都没有察觉。
“老爷?老爷你怎么了?”张夫人吓了一跳,连忙上前,轻轻推了推他。
张千户毫无反应。
张夫人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凑近了仔细一看,顿时魂飞魄散!
只见张千户的嘴角,已经不受控制地歪向了一边,口水正顺着歪斜的嘴角无声地流淌下来!
他竟是承受不住这接连的、巨大的心理冲击,中风了!
“老爷!!”张夫人的惊呼声,瞬间打破了张府后院的宁静。
而此刻,正搂着娇妻,感受着劫后余生般幸福的王鼎,还完全不知道,自己那套“鬼神托梦”的说辞,威力竟然如此巨大,直接把身经百战的岳父大人给……说中风了。
他只是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在老丈人面前,一定要夹紧尾巴做人!不,是夹紧尾巴做神棍!这未来的剧透,可真不是随便能玩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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