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长安城内的喧嚣早已散去,只有巡夜的更夫,偶尔敲响的梆子声,在寂静的街道上回荡。
王家的府邸里,灯火通明。
酒宴早已撤下,王徽和王策父子二人,移步到了书房。
下人们都已退去,偌大的书房里,只剩下父子二人,和一壶刚刚沏好的热茶。
茶香袅袅,驱散了空气中的最后一丝酒意。
王徽(王秀)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儿子,心中感慨万千。
眼前的王策,虽然面容依旧年轻,但眉宇间那股沉稳和坚毅,却像是一个征战多年的宿将。
“策儿,”王徽(王秀)亲自为他倒上一杯茶,打破了沉默,“今日在朝堂之上,为父看着你的受封的场景,突然感觉到你,长大了。”
“都是父亲教导得好。”王策双手接过茶杯,恭敬地说道。
他说的,是真心话。
这一年的征战,让他深刻地体会到,父亲从小逼着他读的那些兵法,在战场上是何等的重要。
很多次,他都是靠着那些兵法上的知识,才化险为夷,反败为胜。
“你的功劳,是你自己一刀一枪拼出来的,与我无关。”王徽摇了摇头,“我今日叫你来,不是为了听你恭维我。而是想问问你,对未来,有何打算?”
王策愣了一下,他没想到父亲会问这个问题。
他沉吟了片刻,认真地回答道:“孩儿如今蒙陛下和郭令公看重,官拜云麾将军。孩儿想的,便是继续留在军中,为国效力。”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年轻人的热血和抱负。
王徽(王秀)听完,没有立刻表态,而是反问道:“为国效力,固然是好事。但你可知,为将者,最忌讳的是什么?”
王策想了想,回答道:“功高震主?”
“然也。”王徽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你今日,刚刚年过二十,便官居四品,圣眷正隆,风头无两,这既是荣耀,也是危险。”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朝中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你,有羡慕的,有嫉妒的,更有想将你置于死地的。”
王徽(王秀)的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在了王策那颗火热的心上。
他不是不懂这些道理,只是一时没有想到这些。
“那……孩儿该当如何?”王策虚心求教。
“两个字。”王徽伸出两根手指,“藏拙。”
“藏拙?”
“没错。”王徽(王秀)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藏拙是我王家历时三代,还保持如今的地位的关键,从今日起,你要收敛你所有的锋芒。在军中,要更加谦虚谨慎,尊重老将,团结同僚,不可再像以前那般。”
“打仗,要学郭令公,多用正兵,少用奇谋。奇谋用得多了,固然能出奇制胜,但也容易被人抓住把柄,说你用兵诡诈,非大将之风。”
“平日里,要多向郭令公请教,你要让所有人,包括陛下在内,都觉得,你王策能有今天,靠的是郭令公的提携和教导。”
“你要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忠诚、勇猛,但能力有限,需要依靠长辈提点的‘将二代’,而不是一个功高盖主,威胁到所有人的天才。”
王徽(王秀)的这番话,可以说是将为官保身之道的精髓,都剖析给了王策听。
这些,都是王秀结合后世知识,和王缙一生的为官经验,总结出来的金玉良言。
王策这才意识到,自己之前的想法,是何等的幼稚,他只看到了战场上的刀光剑影,却没有看到朝堂之上,那杀人不见血的刀光剑影。
“父亲,孩儿……明白了。”他站起身,对着王徽,深深地行了一个大礼,“多谢父亲教诲!”
“坐下吧。”王徽扶起他,“你我父子,不必如此。”
他看着王策,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下来。
“为父知道,让你这样的少年英雄,去学那些藏拙保身的法子,是委屈了你。但是策儿,你要记住,我王家挣的不是一时的荣华富贵,而是千年的传承。”
“想要家族长盛不衰,靠的不是某一个人的惊才绝艳,而是要像这流水一般,懂得顺势而为,懂得避开那些坚硬的礁石。”
“今日的忍耐,是为了明日的厚积薄发。你,可懂?”
“孩儿懂了。”王策重重地点了点头。
父亲的这番话,让他从一个单纯的武将,开始向一个懂得政治的将领转变。
“除了此事,我还有一件事要跟你说。”王徽(王秀)话锋一转,提到了另一件事。
“陛下已经下旨,一年之后,重开科举,以选拔人才,重振朝纲。你大哥王佑,一直在江南苦读,从未懈怠。我打算,让他明年参加科举。”
王策闻言,脸上露出了喜色:“大哥学问一向是强项,若是参加科举,定能金榜题名!”
“我对他,也有信心。”王徽点了点头,“策儿,你要记住,我王家,必须文武并重,方能长久。”
“你在军中,而你大哥在朝堂,你们兄弟二人,一文一武,相互扶持,才能让我王家,在这乱世之中,立于不败之地。”
“是,父亲!孩儿定会与大哥同心同德,光耀我王家门楣!”王策郑重地承诺道。
父子二人,在书房里,一直聊到了天亮。
王徽(王秀)将自己对未来朝局的判断以及真正的史实,对各个政治人物的分析,都毫无保留地,讲给了王策听。
而王策,也将自己在军中的见闻,对各位将领的一些性格特点,都告诉了父亲。
从第二天开始,王策在军中,开始变得沉默寡言,谦虚低调。每次军事会议,他都只是静静地听着,从不主动发表意见。
除非郭子仪点名问他,他才会说几句不痛不痒的看法。
打仗的时候,他也收敛了自己那股冲劲,严格按照郭子仪的部署来打,绝不冒进,也绝不抢功。
他的变化,让军中的许多将领,都松了一口气。
他们觉得,那个曾经让他们感到威胁的少年天才,终于不再那么锋芒毕露了。
只有郭子仪看透了这一切,在一次私下里,意味深长地对王策说了一句:“你父亲,是个有大智慧的人啊。”
而王徽(王秀),在和儿子谈完之后,也开始了自己下一步的计划。
他立刻修书一封,用最快的速度,送往江南。
信中,他将王策平安归来,并官拜四品将军的消息,告诉了妻子和另外两个儿子,让他们安心。
同时,他也正式通知长子王佑,让他准备明年的科举。
他相信,以王佑【中正平和】和【过目不忘】的天赋,再加上这几年的苦读,金榜题名,不过是探囊取物。
一切,都在按照王秀的剧本,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然而,王秀的心中,却始终有一丝隐忧。
他知道,安史之乱虽然平定了,但大唐的根基,已经动摇了,藩镇割据的祸根,已经埋下。
而更让他不安的,是皇宫里那两位皇帝。
新皇李亨,虽然有平叛之功,但威望不足,急于树立自己的权威。
而太上皇李隆基,虽然失去了权力,但毕竟做了几十年的皇帝,余威犹在。
他不甘心就此寂寞,时常会召见一些旧臣,在背后搞一些小动作。
一山,不容二虎。
而他王徽,作为从蜀中一路陪着李隆基回来的“旧臣”,处境,其实非常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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