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贞的声音在宴会厅里回荡，他要夸大自己的梦，只是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并不能给这些人，带来冲击，但如果是先祖托梦…
“先祖托梦于我，向我展示了一番前所未见的景象！”王贞的脸上，浮现出一种神圣而又向往的神情。
“我看到了一种力量，名为‘蒸汽’！它能驱动钢铁巨兽，在陆地上日行千里！能推动万吨巨轮，在无风的大海上乘风破浪！它能代替万千人力，让纺车自己转动，让矿井的积水自动流出！”
“这种力量，将彻底改变这个世界！而掌握这种力量的人，将成为这个世界新的主宰！”
宴会厅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王贞描绘的这番话给吓到了。
日行千里的钢铁巨兽？无帆而行的万吨巨轮？
这……这已经不是凡人能够想象的东西了。这分明是神话传说里，才有的神迹！
路边一条感觉自己的脑子都快不够用了。他努力地去想象家主口中的那个世界，但他的认知和想象力，完全跟不上。
他只知道，那一定是一个无比强大无比辉煌的世界。
“而你们，”王贞的目光，从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就是被先祖选中的去开启那个新时代大门的人！”
“我王家，已经成立了新的科学院！它的唯一目的，就是将先祖梦中展示的这些神物，变为现实！”
“你们，将成为科学院的第一批学徒！你们将有机会，亲手去触摸，去研究去创造那种名为‘蒸汽’的伟大力量！”
“你们的名字，将和这项伟大的事业，一同被载入史册！千百年后，世人将会记住，是你们，开启了一个全新的时代！”
王贞的声音，充满了蛊惑人心的力量。
路边一条已经被沉浸下去了，什么“文化肃清队”，什么杀人放火，跟眼前的这项事业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孩子过家家！
这才是值得用生命去追求的终极目标！
“我愿意！家主！我愿意！”路边一条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呢喃着，声音越来越大，“我愿为王家，为科学院，献出我的一切！哪怕是生命！”
“我等愿意！请家主成全！”
他身后的九十九个同伴，也跟着齐刷刷地跪了下去，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狂热和献身的决绝。
“好！”王贞满意地点了点头，“我就知道，你们不会让我失望。”
他挥了挥手，示意众人起来。
“但是，我也要提醒你们。”他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探索未知的道路，从来都不是一帆风顺的。尤其是蒸汽这种强大的力量，它既能造福人类，也能带来伤害。”
“在研究的过程中，可能会有失败，可能会有危险。那个烧水的锅炉，可能会爆炸。那个转动的飞轮，可能会把人卷进去。你们中的一些人，可能会因此受伤，甚至……死去。”
“我再给你们一次选择的机会。如果现在有人害怕，想要退出，我绝不勉强。他可以留在扬州，当一个富足的管事，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
王贞的目光，再次扫过众人。
没有人动。
所有人的眼神，都无比坚定。
“很好。”王贞笑了，“那从今天起，在科学院里你们就不再是路边一条，田中一郎。你们将拥有一个全新的代表着你们神圣使命的代号。”
“你们就是科学院第一期学徒。你们每个人都以蒸音郑字为姓，以数字为名。”
“你，”王贞指着路边一条，“从今天起，就叫郑大。”
“你郑二。”
“你郑三。”
……
路边一条，不，现在应该叫郑大了，他看向周围，每一个被叫到代号的人，都仿佛获得了新生。
“路边一条”这个名字，代表着他卑微的过去。而郑大，则代表着他光辉的未来。
当大家的名字都被改掉后，一百人一齐跪倒，感念家主的恩德，激动的热泪盈眶。
……
接风宴结束之后，这些倭人被带到了坞堡深处，一个被高墙和护卫，层层把守的独立院落。
这里，就是王家科学院的所在地。
院子里，已经聚集了上百人。有白发苍苍的老工匠，还有有一些奇装异服，看起来像是从山里请来的方士。
他们围着几个巨大的，用黄铜和钢铁打造的奇怪器物，正在激烈地争论着什么。
“这个气缸的密封性还是不行！压力一上来，就到处漏气！”
“我看是锅炉的材料有问题！咱们的铸铁技术，还是过不了关，承受不住那么大的压力！”
“都别吵了！依老夫看，问题在‘道’上！水火不容，乃是天道！强行将水火之力，禁锢于一炉之内，本就是逆天而行！不出事才怪！”
郑大等人，好奇地凑了过去。
他们看到了家主给他们展示过的草图上的东西。
一个像大铁锅一样的锅炉，下面架着熊熊的炭火。锅炉上连着一根粗大的铜管。铜管的另一头，连接着一个半人高的圆柱形气缸。
一个面容清瘦，一身灰衣的清瘦读书人，正在指挥几个工匠，小心翼翼地往锅炉里加水。
他就是王家从江南搜罗来的，最有名的算学大师，如今在科学院享受待遇最高的罗易。
“所有人，都退后！准备进行第三次压力测试！”罗易大声喊道。
工匠们闻言，连忙退到了十几步开外，躲在了一排厚厚的木板后面。
郑大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跟着退到了一旁。
随着锅炉下的火焰越来越旺，锅炉里开始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一股股白色的蒸汽，从锅炉和管道的连接处，嘶嘶地冒了出来。
连接在气缸上的一个简易压力计，指针开始缓缓地向上攀升。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压力……一……二……”一个负责记录的学徒，声音颤抖地报着数。
就在指针，即将指向“三”这个刻度的时候。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那个巨大的金属锅炉，竟然像个被吹爆的气球一样，猛地炸裂开来！
灼热的蒸汽和沸水，夹杂着无数破碎的金属片，向四周席卷而去！
“啊！”
一声惨叫响起。
一个离得最近的工匠，躲闪不及，被一块飞溅的铁片，直接削掉了半个脑袋，当场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还有几个靠得近的，也被滚烫的蒸汽和热水，烫得满地打滚，哀嚎不止。
整个院子里，一片狼藉，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小规模的战争。
郑大和他的同伴们，都看傻了。
他们终于明白，家主口中的“危险”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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