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繁星点点。
闯营中央的空地上,熊熊燃烧的篝火驱散了晚间的寒意,也映照着一张张劫后余生、洋溢着兴奋与疲惫的脸庞。
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焦香、劣质米酒的醇厚(相对而言)以及尚未散尽的硝烟味。
一场简陋却热烈的庆功宴,正在这片刚刚经历血火洗礼的土地上举行。
大胜的喜悦冲刷着白日的惨烈,士兵们围坐在火堆旁,大口撕咬着难得一见的肉块,传递着粗陶碗盛装的酒水,高声谈笑着,吹嘘着白日的勇武,气氛喧嚣而热烈。
而在篝火最明亮处,临时搭建的主席上,气氛却微妙得多。
李自成端坐主位,脸上带着难得的畅快笑容,频频举杯。
他的身旁,紧挨着的,便是今日庆功宴上当之无愧的主角——苏俊朗。
此刻的苏俊朗,换上了一身相对干净整洁的青色布袍(虽然依旧不太合身),那颗在火光下格外锃亮的地中海脑袋,此刻不再是滑稽的标志,反而在众人眼中多了几分“仙风道骨”、“深藏不露”的神秘色彩。
他脸色依旧有些苍白,身体也颇为虚弱,被李秀宁悄悄在桌下塞了几块扎实的肉食才勉强支撑着坐在这里。
“哈哈哈!苏军师!俺老刘敬你一碗!”
刘宗敏端着个海碗,里面烈酒晃荡,他豹眼圆睁,声若洪钟,带着十足的豪爽和敬佩,
“要不是你最后那一下…浑身冒绿光!把那鸟毛仙师的飞剑给弄抽风了,咱们今天都得交代在那儿!”
“啥也不说了!以后在闯营,有事报我老刘的名字!俺敬你是条汉子!干了!”
说罢,不等苏俊朗反应,他自己一仰脖,咕咚咕咚将碗中酒液灌了个底朝天,引来周围将领一片叫好声。
其他如田见秀、李过等高级将领,也纷纷上前敬酒,言辞或许不如刘宗敏粗豪,但语气中的感激和敬重却是实实在在的。
他们亲眼见证了那逆转战局的诡异沙尘和失控飞剑,早已将苏俊朗视为了身负异术、能左右战局的奇人,态度与之前截然不同。
苏俊朗被这热情的阵仗弄得有些手足无措,只能勉强端起面前那只盛着清水(李秀宁坚持给他换的)的碗,连连谦逊:
“刘将军言重了!各位将军英勇杀敌才是关键…在下只是略尽绵力,侥幸,侥幸而已…”
他每“喝”一口清水,都感觉脸颊发烫,既是因为众人的热情,也是因为那点不足为外人道的心虚。
李自成看着这一幕,脸上笑容更盛,显然对麾下文武其乐融融、尤其是对苏俊朗如此受拥戴的景象十分满意。
他亲自夹起一大块烤得油滋滋的羊腿肉,放到苏俊朗碗中:
“苏军师不必过谦!今日之功,首推军师!好生休养,日后闯营基业,还需多多倚仗军师奇谋!”
“谢闯王!”
苏俊朗连忙道谢,感受着周围投来的或敬佩、或好奇、或狂热的目光,心中五味杂陈。
这“军师”的帽子,算是被扣得实实在在的了。
然而,在这片看似和谐热烈的气氛中,一股不易察觉的暗流,却在某些角落悄然涌动。
以牛金星为首的几个文官谋士,坐在稍远一些的位置上。
他们也随着众人举杯,脸上挂着程式化的、略显僵硬的笑容,说着“恭喜苏军师”、“闯王得此大才,实乃天助”之类的场面话。
但他们的眼神,却透着一股疏离与冰冷。
牛金星慢条斯理地捻着胡须,小口啜饮着杯中酒,目光偶尔扫过被众星捧月般的苏俊朗,那眼神深处没有丝毫暖意,只有审视、忌惮,以及一丝被深深压抑的嫉妒与不屑。
他与其他几位文士交换着眼神,那眼神中传递着无需言明的默契——
对这个突然崛起、凭借“奇技淫巧”和“装神弄鬼”获得无上宠信的光头军师,他们打心底里排斥,且深感威胁。
苏俊朗那套“格物致知”、“扰气破法”的理论,在他们这些熟读圣贤书、自诩精通韬略的正统文人看来,简直是离经叛道、难登大雅之堂的旁门左道。
如今此人竟位同掌旅,深得闯王和武将信赖,这让他们这些苦读诗书、钻研谋略的人如何自处?
他们的祝贺,浮于表面;他们的笑容,未曾及眼底。
他们静静地坐在那里,如同几块投入沸水中的寒冰,与周围热烈的气氛格格不入。
苏俊朗并非毫无察觉。
他偶尔能感受到那几道来自文官席位、冰冷而审视的目光,这让他如芒在背,刚刚因众人敬重而生出的些许飘然之感迅速冷却下来。
他明白,自己在这支队伍中,远未真正站稳脚跟。
武将的拥护源于战功和“神通”,而文官的敌意,或许更为根深蒂固,难以化解。
庆功宴仍在继续,欢声笑语回荡在夜空中。
但在这喧闹之下,信任与猜忌、推崇与排斥的暗流,已然悄然生成,并在未来的日子里,潜滋暗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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