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训练场内,一片狼藉,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汗臭和砖石粉尘混合的刺鼻气味,如同刚刚经历了一场小型战争。
陈远被碗口粗的精钢铁链层层捆绑,如同困兽般瘫倒在地,虽已力竭昏厥,但身体仍在不自主地抽搐,喉咙深处偶尔发出无意识的、令人毛骨悚然的低吼。
王栓子手臂打着简陋的夹板,脸色因剧痛和失血而苍白;
张魁捂着肋部,嘴角还残留着血迹,两人看着地上昔日同伴的惨状,眼神中充满了惊悸、后怕,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对自身命运的恐惧。
苏俊朗站在废墟中央,脸色铁青,嘴唇紧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
他环视着这片由他亲手创造的力量所摧毁的现场,感受着空气中尚未散尽的狂暴余波,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瞬间浇灭了他之前因“成功”而产生的任何一丝侥幸和喜悦。
不能再继续了!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响。
陈远的彻底失控,血淋淋地证明了基因强化药剂存在着一个致命且不可控的缺陷!
这缺陷并非简单的力量暴涨带来的不适,而是直接指向了意识与理性的崩坏!
继续注射,不是在创造战士,而是在制造一颗颗随时可能爆炸、敌我不分的“人形炸弹”!
“立刻叫停所有后续注射计划!”
苏俊朗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打破了死寂,
“所有已强化人员,包括王栓子、张魁,以及…陈远,全部转入最高级别隔离监管!
没有我的直接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他们也不得离开隔离区半步!”
他的命令迅速得到执行。
赵铁柱等人强忍着心中的恐惧,用更加粗重的铁链将昏迷的陈远转移至一间特意加固的、如同地牢般的单间。
王栓子和张魁也被要求进入相邻的隔离室,虽然未被捆绑,但门外加派了双岗,并配备了强弓硬弩等“最终手段”。
整个地下区域的气氛,瞬间从训练基地变成了高度戒备的囚牢。
苏俊朗没有时间沉浸在震惊和后怕中。
危机已经爆发,他必须立刻行动起来,寻找解决问题的办法,否则,不仅“龙雀”计划将彻底失败,更可能引发无法预料的灾难性后果。
他第一时间钻回了那间充满药味和纸张霉味的核心密室。
桌面上,那支幽蓝色的原液药剂和几份经过不同倍数稀释的样品,此刻在他眼中不再是希望的象征,而是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恶魔之血。
分析原因,是当务之急。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利用一切可能的手段,对药剂和志愿者的状态进行回溯性研究。
没有显微镜,他只能依靠最原始的“土法”:取来王栓子、张魁以及从昏迷的陈远身上采集的血液样本(冒着极大风险),将其滴在干净的琉璃片上,对着灯光仔细观察颜色、粘稠度、以及静置后的沉淀情况;
他用不同的试剂(醋、碱水、甚至烈酒)尝试与药剂原液或稀释液反应,观察是否有颜色变化或沉淀产生;
他反复比对三人注射前后的行为记录、生命体征数据(尽管简陋),尤其是情绪波动的触发点和失控前的征兆。
过程繁琐而低效,如同盲人摸象。
但结合脑海中那些支离破碎的生物学知识碎片,一个模糊而可怕的推论逐渐浮现:
这基因药剂的核心作用,恐怕远非简单的强化肌肉和骨骼!
它更像是一种强行改写生命底层代码的狂暴催化剂!
它在极大地提升肉体机能的同时,必然对大脑神经系统和内分泌系统产生了剧烈而不可预测的干扰与冲击!
那些碎片知识中提到的“神经突触信号强化”、“激素水平激增”等概念,此刻成了最恐怖的注解。
药剂可能过度刺激了负责情绪、尤其是愤怒和攻击性的脑区(如杏仁核?),并导致了肾上腺素、睾酮等激素的失控分泌!
它将人类原始的生存本能(战斗或逃跑反应)放大到了极致,却严重削弱甚至屏蔽了高阶的理性认知和情绪控制能力!
陈远的失控,根本原因可能不是“想起仇恨”,而是任何强烈的负面情绪,都可能成为点燃这个神经-内分泌火药桶的导火索!
王栓子和张魁表现出的易怒倾向,也印证了这一点。
这具强大的躯体,已然成了一个情绪极不稳定的高压锅!
找到原因,下一步便是寻找解药——研制“稳定剂”。
苏俊朗深知,单纯的隔离监管只是权宜之计,是坐在火山口上。
必须有一种手段,能够平复或抑制这种狂暴的生理状态,为理性重新夺回控制权争取时间。
他的目光投向了密室角落那个装满各种药材的柜子。
在这个缺乏现代合成药物的时代,他唯一能依靠的,便是自然界中那些已知具有镇静、麻醉效果的植物,尽管它们往往伴随着巨大的毒性和不确定性。
曼陀罗(洋金花)、天仙子、乌头、颠茄……这些名字,在中医典籍中既是救命的良药,也是夺命的剧毒。
它们的主要活性成分(莨菪碱、东莨菪碱、乌头碱等)能够阻断神经递质,产生镇静、催眠甚至麻醉的效果。
一个大胆而危险的构想在他脑中形成:能否利用这些天然毒素的神经抑制作用,来“中和”或“对抗”基因药剂引发的神经亢奋?
这无异于以毒攻毒,是在走钢丝!
他开始了极其危险的试错性研发。
首先是小剂量的动物实验(用抓来的老鼠、野狗)。
他提取曼陀罗花和种子的有效成分(用酒精浸泡、过滤得到粗提物),小心翼翼地配置成不同浓度的溶液,先给动物注射,观察其反应。
结果触目惊心:剂量稍大,动物便迅速陷入昏迷、呼吸抑制甚至死亡;
剂量过小,则几乎看不到效果。
找到那个既能产生镇静效果又不致命的“临界点”,难度极高,过程充满了失败和实验动物的尸体。
同时,他还有一个更加异想天开的猜测:既然基因药剂是“激活”和“放大”,那么能否在稳定剂中加入极其微量的、经过特殊处理的药剂“反向成分”(这完全是他基于化学平衡概念的瞎蒙),试图在体内形成某种“拮抗”效应?
他尝试将基因药剂用高温、强酸等极端条件处理,得到一些性质不明的变性产物,然后以极其微小的比例混入植物提取液中。
效果,极其有限。
经过无数次心惊胆战的调配和动物试验(期间他自己也因吸入毒粉而数次头晕目眩),苏俊朗最终得到了一种颜色浑浊、气味刺鼻的混合镇静剂。
他将其命名为“定神散”。
在最紧张的情况下,他对情绪开始出现波动、但尚未完全失控的王栓子进行了小剂量注射测试。
结果令人沮丧地符合预期:
“定神散”确实能起到一定的安抚作用,让王栓子加速的脉搏有所减缓,暴怒的情绪峰值似乎被稍稍拉平,需要更长的时间才会彻底爆发。
对于像陈远那样已经完全失控的个体,大剂量注射后,能观察到其挣扎力度减弱,更快地陷入力竭状态。
然而,这远非真正的“解药”。
它无法从根本上修复被扰乱的神经内分泌平衡,无法让强化者彻底摆脱情绪极易失控的梦魇。
它更像是一剂效果短暂的强效镇静药,而且治疗窗口极其狭窄——用量不足,效果微乎其微;
用量稍一过度,便会直接导致力量严重衰退、意识陷入深度昏迷,甚至有生命危险!
这无异于饮鸩止渴!
苏俊朗手握着一小瓶浑浊的“定神散”,站在密室的中央。
窗外,天色再次昏暗下来,密室内油灯的光芒将他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摇曳不定,如同他此刻的心情。
他的面前,是记录着失败实验的厚厚一叠草纸。
他的身后,是那间隔绝着三个拥有非人力量、却也潜藏着毁灭性狂暴的“龙雀”队员的、如同囚笼般的地下区域。
困境,如同冰冷的铁钳,紧紧扼住了他的咽喉。
技术上的瓶颈难以突破,资源的匮乏令人绝望,而时间的压力却与日俱增。
牛金星的步步紧逼,后金威胁的阴影,以及这三个随时可能再次暴走、酿成大祸的“定时炸弹”……所有的一切,都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深深的自责,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内心。
是他,一手将这些人推入了这生不如死的境地;
是他,释放出了这无法控制的力量怪物。
“我…到底该怎么办?”
一声近乎绝望的低语,在寂静的密室中回荡,无人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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