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楼下的呼喊声渐渐散去,人群像退潮的水,沿着街巷流向四面八方。林越站在原地,手里还攥着半张没发完的《减赋十问》,看着百姓们低头快走,脚步比来时急了许多。
他皱了皱眉,心里嘀咕:“刚才还喊得震天响,怎么转头就跟躲城管似的?”
陈风从人群后头挤过来,手里拎着个油纸包,脸色不太对劲:“王婆刚偷偷塞给我的,说让她儿子半夜别出门,有人在巷口盯梢。”
林越打开油纸包,里头是一块冷掉的豆腐,底下压着张小纸条:“穿灰袍的来了,说减赋要遭天谴。”
“灰袍?”林越冷笑,“这年头连算命的都开始搞统一工装了?”
他抬头环顾四周,果然发现几个素袍人站在街角,不卖货也不走动,就杵在那儿,对着路过的人摇头叹气。其中一个正对一位买菜的大婶说:“灶火乱点,子孙断香。减了税,旱魃就要来了,到时候颗粒无收,你们拿什么活?”
大婶吓得赶紧把刚买的木炭塞进袖子里,低头就走。
林越看得牙疼:“好家伙,这是把封建迷信当KpI考核呢?”
陈风低声道:“我刚打听过了,这些人都是周家药铺和米行雇的‘说书先生’,白天发粮,晚上讲‘天罚’。讲得还都一样,连停顿都对得上。”
“背稿子?”林越翻白眼,“他们以为自己是培训上岗的客服?”
他越想越气,当场站到一块青石墩上,扯着嗓子喊:“各位!有人告诉你们减税会招旱魃,那我问一句——你们家灶冷三个月了,老天爷咋还没打雷劈了你们?”
周围人一愣,有几个忍不住笑出声。
林越趁热打铁:“他们说天要罚,那我倒要问问,谁给他们的权限代天发言?我昨天还听见天说‘民心所向’,怎么没见他们跪下认错?”
话音刚落,胸口微微一热。
他以为又要来一波天音,结果啥也没响,系统界面却在眼前一闪:
【检测到对抗意志,任务进度+5%】
林越一愣:“合着我现在连情绪都能刷任务了?”
陈风看他表情古怪,小声问:“又来了?”
“没响。”林越摆手,“但系统偷摸给我加了分,说明咱们这波操作,天都算在KpI里了。”
他跳下石墩,拍了拍陈风的肩:“既然他们要打心理战,咱们也不能光靠嘴皮子。今晚开始,组织人盯人,记录这些灰袍哥的动向。谁跟周府管家碰头,谁在哪儿发传单,全给我拍下来。”
陈风点头:“我让布庄的小厮扮成买米的,混进去听他们讲经。”
“对,再让几个小孩装成讨糖的,往他们兜里塞写有‘我要热饭’的纸条,看他们敢不敢当众撕了。”
两人正说着,一个卖糖葫芦的老头悄悄凑过来,塞给林越一根插在稻草把上的糖葫芦:“林大人,孩子给的,说您上次给过他半块饼。”
林越接过,糖已经有点化了,黏手。
他刚想道谢,老头却慌忙摆手,一溜烟跑了。
陈风看着那背影,皱眉:“连个谢字都不敢当面说,怕成这样?”
林越咬了口糖葫芦,酸得眯眼:“不是怕我们,是怕那些穿灰袍的回头找麻烦。”
当晚,林越住的客栈安静得反常。隔壁打呼、楼板吱呀、伙计摔盘子,平时吵得他睡不着的动静,全没了。
他躺在床上,盯着房梁,心里警铃大作:“这哪是安静,这是被按了静音键。”
半夜,门缝底下悄无声息地滑进一张纸。
林越没动,等了半炷香,才下床捡起。
纸上没字,只有一把木勺,沾着暗红的印子,像干掉的血。
他翻过木勺,背面刻着一行小字:“张阿彩之孙,已入我手。”
林越盯着那行字,足足看了十息,然后慢悠悠把木勺揣进怀里,躺回床上,闭眼。
心里却炸了锅:
你们是真不知道什么叫底线?
拿个孩子威胁我?
我一个只想躺平吃面的咸鱼,你们非逼我翻身甩尾?
他没喊陈风,也没冲出去找人,反而在心里一字一顿地念:
“你们要是敢动那孩子一根头发——”
“我就让全江州知道,你们家祖坟风水不好,所以子孙全脑子进水。”
胸口一烫。
系统提示:【检测到强烈战意,咸鱼防御模式启动】
第二天一早,林越照常出现在早市,手里拎着那根化了的糖葫芦,脸上挂着笑,跟每个打招呼的百姓点头。
没人看出他眼底的血丝。
陈风赶来时,他正蹲在卖饼的摊子前,边啃烧饼边听几个主妇议论:“昨儿我家娃半夜哭,说梦见穿灰袍的抓他去祭旱魃……”
林越咬着饼,随口道:“那说明你娃比你还信他们。”
他把饼渣拍了拍,站起来,低声对陈风说:“孩子有消息吗?”
“查到了。”陈风声音压得极低,“周家在城西有座废弃药库,昨夜有车进去,守卫换了生面孔。我让人盯着,孩子很可能在里头。”
林越点头:“不急。他们留着孩子,是想逼我乱来。我们现在冲进去,人没救出来,反而坐实‘私闯民宅’。”
他抬头看了眼天空:“让他们以为我们怕了。”
陈风皱眉:“可百姓已经开始动摇了。今早有五家摘了‘待减赋开张’的木牌。”
“正常。”林越冷笑,“谣言传得比风快,但真相只要跑赢一步就行。”
他忽然提高嗓门:“哎,你们听说了吗?周老爷家昨儿半夜请道士做法,说要‘镇压逆天之气’,结果雷都没响一个!”
周围人一愣。
“真的假的?”
“我表哥在周府当差,说那道士跳了半个时辰,累得吐了,天连云都没多一朵。”
林越耸肩:“所以说,人家能代天说话,天却懒得理他们,这不挺明显吗?”
人群哄笑。
就在这时,几个差役模样的人匆匆跑过,手里捧着一叠黄纸。
“揭帖!揭帖来了!”
林越接过一张,扫了一眼,差点笑出声。
纸上画着一幅图:他和陈风跪在地上,面前摆着一堆金饼,旁边写着“南诏密使,收买奸商,图谋割据”。
底下还有仿笔迹的“书信”:“林兄,金饼已备,江州可据。”
他把揭帖递给陈风,摊手:“我图南诏金饼?我连他们国都在哪都不知道。”
陈风脸色铁青:“这是要往谋逆上扣帽子。”
“扣吧。”林越把揭帖揉成团,当着众人的面扔进路边的火盆里,“说我收金饼,那我问一句——谁见我花过一文脏钱?我住的可是最便宜的客栈,被子还带补丁。”
他转身对围观百姓喊:“你们谁见过我吃香的喝辣的?我天天啃烧饼,连油都舍不得多放!我要是真有钱,早去开酒楼了,还在这儿跟你们一块骂税?”
人群哄笑。
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站出来:“林大人前天给我家送了半袋米,自己啃的还是冷饼!”
“对!我看见了!他还给王婆家孩子买了糖!”
林越趁机道:“他们说我勾结外敌,那我问你们——外敌给的糖,是甜的还是馊的?你们孩子吃了,是笑了还是吐了?”
百姓们纷纷响应。
他拍了拍手:“既然大家都清楚,那咱们也别光说不练。从今天起,谁家敢贴这种烂纸,咱们就一家一家上门讲真相。让孩子们画‘林大人发糖’,让老人们讲‘灶火重燃’,咱们用事实,把他们的鬼画符烧成灰。”
陈风低声问:“真不管那孩子了?”
林越眼神一冷:“管。但不是现在。”
他望向城西方向,声音低得只有陈风听见:“他们想用孩子逼我低头,我就用这把火,烧到他们坐不住。”
夜雨初落,细密地打在窗纸上。
林越坐在桌前,手里摩挲着那把染血的木勺,另一只手在纸上画着城西药库的布局。
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他头也没抬,只把木勺轻轻放在桌角,正对着门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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