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越睁开眼的时候，天刚亮。帐篷顶上结了一层薄霜，冷气顺着领口往里钻。他动了动手脚，发现被子早就滑到了腰间。昨晚的事像块石头压在胸口，翻来覆去地硌着。
他记得沈知意来了又走，留下一盏灯，一句话，还有一地的雪白脚印。那句话现在还在耳边回荡，比早朝点名还清楚。
“我喜欢你。”
他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要是能睡过去就好了。睡到天塌下来也不用管。可脑子里全是她的声音，还有她站在帐外提灯的样子。
正想着，帐帘被人猛地掀开，一股冷风扑进来，夹着雪花打在他脸上。
“林参议！京城急报！”
林越一个激灵坐起来，头发乱得像鸡窝，官袍歪斜，玉带挂在肩膀上。他眯着眼看过去，是个穿轻甲的传令兵，脸颊冻得通红，手里捧着黄绢卷轴。
“谁啊？大清早的不让人睡觉？”他揉了揉眼睛，“又是催写折子吗？改日再说行不行？”
传令兵单膝跪地，双手高举：“奉女帝诏，北境大捷，奸谋尽破，特宣林越功绩昭彰，赐号‘镇北通玄使’，钦此！”
林越愣住，张了张嘴：“啥？通玄使？这名字听着像庙门口算命的……我什么时候入道门了？”
话音刚落，头顶轰地一声响，一道金光劈下来似的，整个军营都听见了——
“天示：咸鱼卧北境，一念定乾坤！”
远处校场上传来一阵欢呼。霍铮正在带队操练，听到声音抬头一笑：“又来了！林参议，你这心声比圣旨还快一步！”
传令兵吓得手一抖，差点把圣旨摔地上。他抬头望着天空，满脸敬畏：“这……这是天降祥音！林大人果真有通天之能！”
林越欲哭无泪，心里狂吼：“系统！我没点确认！谁让你放的？”
视网膜上浮现出一行字：【检测到强烈情绪波动，已自动外放。提示：您当前咸鱼指数已达巅峰，天示响应速度+50%。】
他扶额倒回床上，嘴里嘟囔：“我只是想安静地躲一会儿，连喜欢都不让我好好逃避吗？”
没过一会儿，霍铮大步走进帐篷，铠甲叮当响。他脸上带着笑，眼神亮得很：“恭喜啊林参议！这可是女帝亲封的称号，比节度使还体面！往后北境将士提起‘镇北通玄使’，哪个不敬三分？”
林越缩在毛毯里，眼神发直：“将军，能不能换个称号？比如‘北境长眠使’？或者直接给我三个月假？”
霍铮一把拍在他肩上，震得他呛了口灰：“休想！你现在是全军的精神支柱！昨夜粮仓那事，要不是你一句梦话提醒，炸药早就炸了！将士们都说，听你打个哈欠都像是预兆！”
林越叹了口气，望向帐外。雪还在下，地上一片白，昨夜那盏灯的位置已经被新雪盖住了。
他忽然觉得，这一堆热闹、一堆嘉奖，还不如那一小团火光来得实在。
但他不能说。
说了系统又要报警。
警了天示又要响。
响了全天下又得以为他高深莫测。
所以他只能继续装。装傻，装困，装不在乎。
可就在他闭眼的一瞬间，眼前又跳出一条任务提示——
【长期目标：找到让你愿意起床的理由。进度：2%】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两秒，低声嘀咕：“系统，你是不是偷偷恋爱了，才这么爱凑热闹？”
帐外已经热闹起来了。传令兵把圣旨挂在辕门上，士兵们围成一圈念诵。有人认字，大声读出来：“……识破细作，保全粮道，天机垂象，功在社稷……”
旁边立刻有人接话：“我就说嘛，林参议每次打哈欠都是预警！”
“怪不得前两天他梦见饭没了，结果真有人想炸粮仓！”
“这哪是人，这是天机星君下凡！”
林越躺在帐子里，听着外面的议论，耳朵嗡嗡响。他现在只想钻进被窝，睡到地老天荒。
偏偏这时候，系统又弹出一条消息：【成就达成：被动封神。奖励：深度睡眠体验卡x1（限时使用）】
他眼睛一亮，赶紧在心里默念：“用！立刻用！”
下一秒，脑袋一沉，眼皮像被铅块拉着往下坠。他挣扎了一下，还是没能撑住，整个人软下去，呼吸慢慢平稳。
帐外的喧嚣远了些，风声也淡了。
不知过了多久，霍铮掀帘进来，见他睡得四仰八叉，嘴角还挂着口水，轻轻摇了摇头。
“这家伙……真是躺着都能立功。”
他转身走出帐篷，顺手拉好帘子。
辕门外，士兵们还在围着圣旨议论。有人指着天边说：“刚才那道金光，你们看到了吧？”
“看见了！肯定是林参议又发天示了！”
“我听说他在翰林院的时候，只要一打盹，宫里就出大事！”
霍铮笑了笑，没说话。
他知道林越根本不想当什么通玄使，也不想被人当成神仙供着。这人唯一的愿望就是躺着不动，最好全世界都忘了他。
可越是这样，大家越把他捧得高。
就像现在，圣旨高挂，万众敬仰，而那个被称作“天机星君”的人，正躺在帐子里流口水，梦里还在找他的鸡腿。
太阳慢慢升起来，雪开始化了。水珠从帐篷边缘滴落，砸在石阶上，啪嗒一声。
林越在梦里翻了个身，嘟囔了一句：“别碰我晚饭……”
系统界面一闪而过：【检测到防御性梦境启动，已屏蔽外界干扰。是否同步推送至女帝脑海？】
片刻后，皇宫御书房内，赵灵阳正批着奏折，突然停下笔，眉头一皱。
她抬起头，喃喃道：“别碰我晚饭？”
身旁的太监吓了一跳：“陛下？”
赵灵阳摆了摆手，嘴角却翘了起来：“没事。天示罢了。”
她低头继续写字，一边写一边笑：“这懒货，做梦都在护食。”
与此同时，沈知意坐在户部账房里，手指飞快拨着算盘。突然她停了下来，抬头望向北方。
她听见自己心里响起一句话，清晰得不像幻觉——
“别碰我晚饭。”
她怔了一下，随即低头笑了。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声音很轻：“那你就好好睡吧。等你醒来，饭还在。”
她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外面阳光正好，雪快化完了。
她看着远方，站了一会儿，转身回到桌前，继续算账。
北境军营，林越还在睡。深度睡眠体验卡生效中，外界一切声响都无法唤醒他。
霍铮站在校场上，下令收队。士兵们列队回营，路过辕门时，仍有人抬头看那道圣旨。
“镇北通玄使……”有人念着，一脸崇拜。
风一吹，圣旨哗啦作响。
林越在梦里咂了咂嘴，好像真的闻到了饭香。
系统静静悬浮在他意识深处，右下角的小闹钟滴答走着。
下一秒，任务栏又跳了出来——
【长期目标：找到让你愿意起床的理由。进度：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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