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素和小心翼翼地捧着太乙分光镜登上祭坛时,日晷走至巳时,晨曦透过云层洒下,恰好映照在青铜镜缘的蟠螭纹上,泛起一层淡淡的青芒。这面传承了百年的铜镜,历经岁月沧桑,显得古朴而庄重。
这面铜镜重达三十七斤,曹操曾亲自去看过,“文慧,以前居然能打造出这样重的铜镜,这么精湛的工艺,这么好的铜。真是不可思议啊!”
“是啊!将来若是有机会能摸上一摸就好了。你看这里,镜背上铸有七国文字呢!”
“这里还能认出来,你看这边就有些模糊了。”
“是啊,看着这些文字,感觉像是穿越回去了,它就好像是在给我讲那时候的故事一样。”
“文思,你总是这么敏锐善感,怎么,又要写诗了?”
“哈哈,文慧,别取笑我了!”
素和的手指紧紧握住镜缘,由于用力过度,他的指节都有些发白。素辛在一旁低头垂目,看似虔诚无比,实则一直用余光注意着素和那边。没有人注意到他的紧张,因为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面神秘的铜镜所吸引。
三日前,素辛曾在暗中偷偷打磨过镜缘。那个被战国箭簇击穿的缺口,如今已被他填上了磁石粉。他在等,等这一点点磁石粉发挥作用。
就在这时,只听素窈清脆的声音响起:“献器——”
沈若澜手持木剑,突然横拍在镜面之上。刹那间,铜镜发出一阵嗡嗡的鸣响,仿佛被唤醒了一般。令人惊讶的是,这面铜镜竟然浮空三寸,宛如拥有了生命一般。曹操和荀彧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景象,虽然跪着,但是尽力伸着头,想看得更清楚一些。平德也聚精会神地看着,想搞明白是怎么做到的。
沈若澜左手二指轻轻划过剑锋,一滴殷红的血珠从她的指尖滴落,恰好落在镜缘之上。就在血珠与镜缘接触的瞬间,素流的《清庙》琴音突然变得急促起来,如疾风骤雨般倾泻而下。
血珠顺着蟠螭纹的沟壑缓缓游走,每经过一道云雷纹,它就会涨大一分。这并非仅仅是因为镜面暗刻的微雕引导着血流,更是因为琴音的震动改变了血液表面的张力,使得血珠能够如此神奇地在镜面上流动。
“流儿,”沈若澜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突然响起,仿佛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激起层层涟漪。素流的手指微微一颤,正在弹奏的羽弦像是被惊扰的蝴蝶,猛地迸发出一声裂音。
那一瞬间,血珠在即将闭合成环的时候,突然像是被墨汁浸染一般,变得乌黑。这诡异的变化让人瞠目结舌,而更令人震惊的是,这黑血竟然在镜面之上蚀出了缕缕青烟,仿佛是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所侵蚀。
沈若澜见状,手中木剑如疾风般迅速点出,剑尖精准地挑飞了素流束发的银簪。那银簪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坠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是一颗破碎的心。
素流的长发如瀑布般散落,她双膝跪地,眼神中充满了惊愕和恐惧。那银簪的簪头,竟然暗藏着一枚磁针,而此时,它正紧紧地吸附着镜背的磁石粉,仿佛是一个隐藏的秘密被无情地揭露。
“师父……”素流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她的嘴唇微微张开,却似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沈若澜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一阵刺痛。她缓缓地举起手中的木剑,剑脊轻轻地拍打着铜镜。随着这一拍,那原本已经快要凝结成环的血珠,突然间像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冲击一般,猛地迸裂开来。
黑血四溅,溅落在铜镜之上,却在瞬间凝结成了四个篆文:“过在为师”。
沈若澜的声音有些低沉,带着些许失望和痛心:“十年前,为师教你辨药,竟然没有看出你连乌头和附子都分不清。”
她的话语如同重锤一般,狠狠地敲打着素流的内心。而就在这时,沈若澜突然咳嗽起来,她的手掌心中,血迹慢慢地浸透了木剑上的朱砂纹,仿佛是她心中的伤痛在这一刻也无法抑制地流淌出来。
“这面镜子,照不出太虚剑的光芒,却照尽了人心鬼蜮。”沈若澜的目光落在铜镜上,那原本光洁的镜面,此刻却被黑血染成了一片狰狞。
素和突然感觉到镜面传来一股灼热的温度,他不禁低头看去,却惊讶地发现自己倒影中的玄端下摆竟然渗出了一滩血渍!那血渍在黑色的衣料上显得格外刺眼,仿佛是被什么东西染成的一样。
素和心中一惊,他立刻意识到这血渍并不是自己身上的,他迅速检查衣服,果然在袖口处发现了暗藏的一点磁石粉。这磁石粉遇血显形,明显是有人想暗害自己!
素和的脸色变得苍白,他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明明没有对镜子做过任何手脚,大典前也反复检查过衣物,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呢?他的脑海中飞速闪过各种可能的原因,但却没有一个能够解释眼前的景象。
素和不敢耽搁,他连忙跪地,对着师父说道:“师父,弟子绝对没有对这镜子动过任何手脚啊!弟子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请师父明察!”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惶恐和无助,显然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感到十分困惑和不解。
七十二峰弟子见此场景纷纷开始交头接耳,议论师兄师姐如此内讧是否要叛出师门。
沈若澜木剑忽然劈向铜镜。镜面应声裂成七片,每一片都映出她沧桑又镇定的面容:当年祖师持此镜鉴七国兵戈,今日就让它照尽逍遥派七桩罪孽。
素窈的玄鸟旗在此刻卷住飞溅的镜片,旗面银绣《逍遥游》字迹被血染红。她跪下请罪,“都是弟子教导无方,辜负了师父的期许。”
其他弟子也纷纷跪下,“请师傅息怒!”
“哎,起来吧!今日是祭祖大典,仪式继续。”正午的阳光射到镜片上,刺到每个人的眼里,沈若澜希望也能刺到每个人心里。
沈若澜轻振衣袖,只见那木剑如流星般划过半空,直直地落入青铜鼎中。只听得“铛”的一声脆响,木剑与鼎内的七柄断剑残片猛然相撞,发出一阵犹如编钟被敲响般的清脆鸣声。
刹那间,鼎内狂风骤起,那七柄断剑残片仿佛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牵引,如同被磁石吸引一般,迅速地吸附在木剑之上。眨眼间,这些残片竟然拼凑成了北斗七星的形状,散发出淡淡的光芒。
与此同时,七十二峰弟子们腰间的佩剑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股奇异的力量,纷纷发出一阵低吟,剑身竟自动出鞘半寸,剑鸣声此起彼伏,惊起了后山的一群乌鸦,它们扑腾着翅膀,在半空中盘旋,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所惊扰。
“天权星位执剑人,破阵!”随着一声高呼,曹操如同一道闪电般踏着青玉阶上的霜痕,飞身跃至青铜鼎前。然而,他的手尚未触及木剑,平德却突然横移一步,拦住了他的去路,稳稳地站在坤位上。
“陈氏惊鸿剑第七式,请平思师弟赐教!”平德手中的鎏金剑在空中挽出一道寒光,那寒光竟与鼎中残片的光芒产生了共鸣,发出一阵嗡嗡的颤鸣。这共鸣之力如此强大,以至于素流琴弦又被震断了一根。
沈若澜见状,身形如鹤般翻飞而起,她的鹤氅在风中猎猎作响。只见她伸出一双纤纤玉手,竟然徒手捏住了平德的剑锋。她那瘦瘦的指节沿着剑脊轻轻滑动,一直滑到了吞口处,突然间,她猛地发力,一股强大的内力顺着剑身传导过去。
“雁回南天重在腰马合一,你气聚膻中而神散太渊,如何称得惊鸿?”沈若澜的声音清脆而冰冷,如同寒泉滴水。话音未落,只见那木剑如同被赋予了生命一般,自鼎中激射而出,如闪电般直刺向平德的左肩旧伤处。
平德猝不及防,连忙侧身闪避,但那木剑的速度实在太快,他终究还是慢了一步,被木剑的剑尖点中了左肩。这一击虽然并不致命,但却让他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三步。
素辛站在鼎前,不动声色地将袖中的磁石暗暗射出,目标直指鼎身。他心中暗自盘算着,只要磁石能够击中鼎身,就能引发断剑的突袭,给沈若澜一个出其不意的攻击。
然而,就在磁石即将射中鼎身的一刹那,沈若澜手中的木剑突然快速地在空中画了一个圆。只见那木剑如同有生命一般,将所有的磁石都吸附在了剑身之上。
“辛儿,你可还记得,你十四岁时破这七星阵用了几个时辰?”沈若澜的声音缓缓传来,语气平静,但其中却蕴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威严。
素辛闻言,脸色微微一变。他当然记得,那时候的他,才刚刚满十岁,为了破这七星阵,可是花费了不少的时间和精力,只因师父说破了这阵就亲自带自己去城郊放风筝。
就在素辛想起从前情绪紊乱,正思考如何回答的时候,沈若澜手中的木剑突然发出“咔嚓”一声脆响,紧接着,木剑竟然崩解开来,七枚磁石携带着断剑的残片,如同流星一般射向了二十八宿灯柱。
只听一阵清脆的撞击声响起,磁石和断剑残片准确无误地击中了灯柱。在青砖地面上,竟然奇迹般地烙出了一幅北斗阵图。
“破阵非在力,而在眼。”沈若澜看着地上的北斗阵图,轻声说道。
平德喘息着抹去嘴角血渍,发现手中鎏金剑的吞口处新添了裂痕。素流忽然奏响《伐檀》,在缓缓的琴音中,沈若澜,走回祭台之上,众弟子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问剑问心,诸君自省。
当最后一声剑鸣消散,沈若澜的鹤氅已落满铜锈。素窈发现师父中衣渗出血迹——那位置正是十年前为救自己挡剑的旧伤。
“师父----”沈若澜抬手阻止了素窈继续说下去,“大典继续,即便是犯了错的弟子,也是师祖的后人,仪式结束后再行处理。”
“可是您的伤----”素窈满脸担心。
“无妨,继续。”
素和将酒倒入青铜鼎内,沈若澜以木剑割破掌心,血珠坠入酒面竟凝而不散。七十二峰弟子依次上前饮血酒。
“辛儿,”她忽然将酒樽递向素辛,声音平静而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十六岁初饮血酒时,曾说‘愿以肝胆照逍遥’。”
素辛闻言,心中猛地一震,手也微微发颤起来。他凝视着那只递过来的酒樽,仿佛能透过它看到自己年少时的模样,那个天真无畏、充满豪情壮志的自己。
沈若澜的目光缓缓扫过素流苍白的脸,停留在她那微微颤抖的手上,然后又移回到素辛身上,“饮此酒者,当思祖师‘剑叩太虚’之志。”
二十八声钟鸣,如同惊雷一般撼动山峦。沈若澜立于震位,手中木剑轻轻一挥,铜钟应声而鸣,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随着她的动作,铜钟的共鸣越来越强烈,仿佛整个山谷都在为这震撼人心的一幕而颤抖。
当最后一声钟响的余韵还在空气中回荡,暮色已经悄然染红了论剑崖。在这片被夕阳余晖笼罩的天地间,沈若澜的身影显得格外高大而庄重。
她缓缓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山谷中回荡:“即日起,素流重回药王谷采药十年。何时炼出解得了‘七绝散’的方子,何时归山。”
说完,她的目光转向素辛,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素辛,你往幽州分坛戍守十载。每逢月圆之夜,需抄录《礼记·中庸》全文,用当年为师赠你的狼毫笔。抄完了记得寄回来,为师会亲自看的。”
素辛心头一紧,想起当年师父对他们总是极为负责,每次都会亲自看作业。而自己那时每次都十分紧张又期待,期待着师父的认可和赞扬。
陈氏子弟平德,持惊鸿剑而忘浩然气。沈若澜将鎏金剑穗钉入论剑崖石壁,即日起赴后山剑冢,每日为历代战殁同门拭剑。每拭百剑,方可临摹祖师《说剑篇》一字。
沈若澜劈开青铜镜台,取磁石残片掷于素和面前:即日起看守星宿灯阵,每夜添油时需高诵《墨子·尚同》,漏诵一字则添灯十盏。
沈若澜折下素窈发间雷纹木簪,簪尖划过其掌心:素窈,督导失察,自今日起代掌洒扫之职。
暮色中,素窈拖着玄铁扫帚走过青玉阶。荀彧在转角处悄然递过药膏:师姐的虎口又裂了。
无妨。师父让我用这玄铁扫帚,便是为了告诉我‘戒急用忍’。”
沈若澜立于论剑崖边,将素流的药王谷玉牌投入深渊:二十年,够这炉丹药炼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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