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甸甸的银袋子揣在怀中,贴着肌肤,传来踏实而温热的触感。五十两!这对如今的苏清辞而言,是一笔足以扭转乾坤的巨款。
她没有在市集多做停留,甚至顾不上品尝成功的喜悦,便带着春桃匆匆返回城西别院。怀揣巨款,走在偏僻的路上,每一步都需格外警惕。
回到那扇依旧破损的院门前,她仔细插好门栓,又搬来几块石头抵住,这才稍稍松了口气。破家值万贯,更何况她现在是真的有了“万贯”。
“春桃,咱们有钱了!”关上屋门,苏清辞才终于允许那压抑已久的兴奋流露出来,她将钱袋里的银子尽数倒在桌上,白花花的银光几乎照亮了昏暗的屋子。
“天爷啊……”春桃看着那堆银子,眼睛瞪得圆圆的,小手捂着嘴,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叹。她从小到大,别说拥有,连见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苏清辞拿起一锭五两的银子,放在一旁:“这是要给吴师傅的裱框钱,虽然他说工钱已包含在内,但人家用了好木料,手艺又极佳,我们不能亏心。”她又拿出另一锭五两的,“这是……要还给人家的。”她将萧惊寒那五两银子单独分出,心中顿觉轻松不少,这笔意外的债务总算可以了结。
剩下的四十两,便是她真正可以自由支配的启动资金。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墙砖深处——那里藏着生母那本沉重的账簿。
是时候了结这段过往了。
她没有立刻动身,而是先仔细将三十两银子重新包好,深藏起来。然后取出十两银子,换上最不起眼的旧衣服,这才再次出门。
她没有选择一次性还清所有债务,那太过惹眼,容易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她决定先从那些零散的、金额较小的债主开始,尤其是那些看似生活不易的。
根据账簿记录,她先找到了一位住在南城贫民区的老妇人。当年生母曾向她赊欠五百文钱购买绣样。破旧的窝棚里,老妇人已苍老得看不清东西,听到苏清辞说明来意并还上连本带利的一两银子时,干枯的手颤抖着,浑浊的眼里流出泪水,反复念叨着:“苏娘子是个好人……好人啊……没想到还能收回这钱……”
接着,她又找到一位当年曾给生母做过短工的木匠师傅。老师傅家境尚可,早已忘了这笔二两银子的旧账,见苏清寻来还钱,十分诧异,推辞不过才收下,直夸她守信重诺。
一家又一家,她穿梭在京城的大街小巷,按照账簿上的模糊地址,寻找着那些尘封的债主。有些人已搬离,不知所踪;有些人欣然接受;也有人像木匠师傅一样,早已遗忘,对她的到来感到惊讶和感慨。
每还清一笔债务,她便在那账簿上轻轻划去一行,心中的巨石仿佛就卸下一块。
最后,她站在了“德盛银铺”那高高的柜台前。
这一次,她心中不再有忐忑与屈辱,只有一片平静。
依旧是那个面无表情的朝奉先生。当她将银子递上去,要求赎回那支银钗时,朝奉先生明显愣了一下,仔细核对了当票和账本,这才多打量了她几眼。
“当的东西,倒是少见来赎的。”他嘟囔了一句,还是转身取出了那支银钗。
银钗依旧,冰凉的触感重回指尖,上面那朵缠丝桃花仿佛也多了几分生气。
苏清辞仔细将银钗用手帕包好,贴身收好。这不仅是一件首饰,更是原主的一段念想,如今,她帮她了结了这份物质的亏欠。
走出德盛银铺,夕阳正好。
她看着街上熙攘的人流,长长地、彻底地吐出了一口积压已久的浊气。
生母留下的债务,大部分零散旧账已清。只剩下那最沉重的一笔——德盛银铺那十两印子钱利滚利的巨债,以及可能存在的、她尚未找到的其他债主。但那已不是眼前最急迫的了。最大的几座大山,已然搬开。
回到别院,春桃已做好了简单的晚饭。虽然依旧是粗茶淡饭,但师徒二人围坐在桌旁,气氛却前所未有的轻松。
桌上,放着剩下的三十两银子,在油灯下闪着柔和的光。
苏清辞看着这些银子,心中感慨万千。
从穿越而来的绝望死局,到被诬陷、被放逐、身无分文、负债累累……再到凭借一手绣技,夜以继日,一点点攒下铜板,卖出荷包,接到小单,直至完成五十两巨额订单……其间艰辛,不足为外人道。
如今,她终于拥有了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桶金”。这不仅仅是银子,更是她在这异世立足的底气,是梦想起航的基石。
“苏姐姐,咱们以后……是不是就能过上好日子了?”春桃小声问,眼中充满了憧憬。
苏清辞笑了笑,目光扫过破旧的屋舍,最终落在那三十两银子上,眼神变得坚定而明亮:“会的。但这好日子,不是等来的,是咱们用手挣出来的。”
她拿起银子,开始规划:
“这些钱,首先要拿出一部分,把院门和屋顶修一修,至少能遮风挡雨,睡得安稳。”
“然后,得去胡师傅那里,多买些上好的丝线和染料储备起来,不能再出现之前那种断货的危机。”
“绣架也得添置一两副,最好再弄个像样的绷架,老用石头压着不是办法。”
“还有你的衣服,也得添两身新的了……”
她一样样数着,春桃听得眼睛发亮,不住地点头。
最后,苏清辞的声音沉稳下来:“最重要的,是这处绣坊。我们不能一直在这废墟里干活。我打算把旁边的厢房彻底清理出来,好好修缮一番,作为正式的工坊。虽然依旧简陋,但至少要干净、明亮、能安心做事。”
一个清晰的、关于未来的蓝图,在她心中逐渐成形。
创业之路,至此,才算是真正迈出了坚实而有力的第一步。过去的枷锁已然挣脱,未来的画卷,正等待着她亲手描绘。
夜色渐深,别院却仿佛被希望点亮。
然而,苏清辞没有忘记苏婉柔的刁难,没有忘记德盛银铺那尚未彻底清算的巨债,更没有忘记萧惊寒留下的那枚玉佩所带来的未知。
她知道,平静之下,暗流依旧涌动。
但此刻,她手握资金,心怀希望,拥有了与之周旋和抗衡的初步资本。
前路或许依旧坎坷,但她已无所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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