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白山的清晨来得格外早，天还没亮透，观测站的走廊就响起了行李箱滚轮摩擦地面的声响。
郁玖鸢对着镜子整理头发，镜中的少女眉眼弯弯，唇上涂了层淡粉色的润唇膏，是元絮昨晚塞给她的，说是含天然蜂蜡，能抵御寒风。
“会长，谢社长说五分钟后准时出发。”容笙寒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清晨特有的清冽，“林干事的行李箱锁坏了，我正帮他修。”
郁玖鸢打开门时，正看见容笙寒半跪在地，手里拿着支瑞士军刀，修长的手指在行李箱锁扣上灵活地摆弄着。
林燕然则站在一旁，双手抱胸，脸上是毫不掩饰的不耐，脚下的雪地靴还沾着未化的冰碴。
“修不好就扔了，反正也是便宜货。”林燕然的语气带着惯有的傲慢，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瞟向容笙寒的手。
那双手骨节分明，即使在摆弄冰冷的金属锁扣，也透着种漫不经心的优雅，和他平日里那副平易近人的样子截然不同。
“咔嗒”一声轻响，容笙寒直起身，将修好的锁扣展示给两人看：“好了，林干事下次可别把瑞士军刀当开瓶器用了。”
他笑着拍了拍手上的灰，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郁玖鸢的唇，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郁玖鸢当作没看见，转身看向停车场：“谢哲成和元絮呢？”
“谢社长在检查车辆，元同学……”容笙寒往观测站里瞥了眼，“好像在跟他的菌种培养皿告别。”
话音刚落，就见元絮抱着个恒温箱跑了出来，眼镜滑到鼻尖也顾不上推：“来了来了！我的菌株不能受颠簸，得放在副驾驶座才行。”
他跑到郁玖鸢身边，喘着气把恒温箱抱得更紧，“会长，我能跟你坐一辆车吗？”
系统面板在脑海中弹出：元絮的好感度70，情绪波动里的“正面”数值正微微跳动，显然对同乘一事充满期待。
“当然可以。”郁玖鸢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林燕然打断。
“不行！”林燕然上前一步，挡在两人中间，“会长应该跟副会长坐一辆车才合理，哪有会长跟社员挤一起的？”
他说完，还挑衅似的看了元絮一眼，仿佛在宣告某种主权。
郁玖鸢挑眉。系统面板上，林燕然的好感度依旧停留在3，但“负面”情绪值却从30降到了25，看来昨晚的敲打并非全无作用，至少他学会了用“合理”来包装自己的傲慢。
“林干事说得有道理。”容笙寒适时开口，将自己的行李箱往旁边挪了挪，给郁玖鸢腾出位置，“不过元同学的菌株更重要，我跟谢社长挤一辆车就行。”
他看向郁玖鸢，桃花眼弯成好看的弧度，“会长觉得呢？”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给了林燕然台阶下，又照顾到了元絮的需求，还把最终决定权交回给她。
郁玖鸢看着他眼底那抹恰到好处的笑意，忽然觉得这位副会长的“捉摸不透”，或许正是他最有趣的地方。
“就按副会长说的办。”郁玖鸢转向元絮，语气柔和，“把恒温箱给我，我来抱。”
元絮立刻把恒温箱递过来，手指不经意地碰到她的手背，像被烫到似的缩了回去，耳根泛起浅红：“谢、谢谢会长。”
容笙寒看着两人的互动，唇角的笑意不变，伸手替郁玖鸢拉开车门：“路上小心，我跟谢社长在后面跟着。”
越野车驶离观测站时，郁玖鸢从后视镜里看了眼。
谢哲成正站在第二辆车的驾驶座旁，手里拿着份路线图，眉头微蹙，显然在核对导航信息。
容笙寒站在他身边，不知说了句什么，谢哲成的眉头舒展了些，侧头看了他一眼，那是郁玖鸢第一次见这位冷漠的完美主义者，对谢哲成以外的人露出近似认可的表情。
“他们好像聊得不错。”元絮忽然开口，目光也落在后视镜上，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困惑，“谢社长以前从不跟人闲聊的。”
郁玖鸢收回目光，看着前方蜿蜒的雪路：“或许是因为长白山的极光，让大家都变得不一样了。”
她伸手调大空调温度，暖风吹散了车窗上的薄雾，“你的菌株怎么样了？有没有出现应激反应？”
提到专业领域，元絮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解低温菌株的保存技术，从细胞膜流动性讲到冷冻保护剂的配比，语速快得像在报生物学术语词典。
郁玖鸢安静地听着，偶尔应和一两句，目光却始终落在前方的雪路上。
系统面板上，元絮的好感度正缓慢上涨，已经到了71。
这个沉迷生物世界的少年，总是能轻易被专业话题吸引，也总能被她的耐心倾听取悦。
攻略他，就像培育一株珍稀植物，只要给予足够的关注和适宜的环境，就能稳步生长。
车子驶到一处弯道时，忽然遇上了薄冰路段。司机猛打方向盘，车身瞬间打滑，朝着路边的雪堆冲去。
元絮惊呼一声，下意识地将恒温箱护在怀里，整个人往郁玖鸢这边倒来。
郁玖鸢反应极快，左手稳住元絮的肩膀，右手同时抓住车顶的安全扶手。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时，她借着惯性往旁边一靠，精准地避开了元絮压过来的重量，同时用手肘护住了他怀里的恒温箱。
“没事吧？”郁玖鸢的声音冷静得不像话，目光已经扫过仪表盘，确认车辆只是轻微打滑，没有撞上护栏。
元絮这才缓过神，看着自己怀里安然无恙的恒温箱，又看看郁玖鸢被安全带勒出红痕的锁骨，眼眶忽然红了：“我、我没事……是我太不小心了。”
他想伸手去碰那道红痕，手指伸到一半又停住，窘迫地缩了回去。
郁玖鸢笑了笑，抽出纸巾替他擦了擦溅到脸颊上的雪沫：“只是小意外，别担心。”她的指尖温凉，擦过元絮脸颊时，少年的呼吸明显乱了半拍。
系统面板上，元絮的好感度猛地跳到73，“正面”情绪值像坐了火箭般冲到75。郁玖鸢满意地勾了勾唇角，这场意外，倒是歪打正着。
后方的车辆很快跟了上来，容笙寒率先下车，快步走到他们这边：“出什么事了？”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郁玖鸢的锁骨上，眉头微蹙，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受伤了？”
“没事，只是打滑而已。”郁玖鸢推开车门下车，动作优雅得仿佛刚才的惊险从未发生，“司机说前面路段有薄冰，得慢点走。”
谢哲成也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个测速仪，面无表情地对司机说：“接下来时速不能超过四十公里，每五分钟汇报一次车况。”
他的目光扫过郁玖鸢，在她锁骨的红痕上停顿了半秒，然后从口袋里掏出条黑色丝巾，递了过来，“戴上。”
丝巾是纯羊毛的，边角绣着北斗七星的图案，那是天文社的标志。
郁玖鸢接过来时，指尖触到他微凉的指腹，系统面板上，谢哲成的好感度依旧是10，但“正面”情绪值却从55涨到了57。
“谢谢。”郁玖鸢将丝巾系在颈间，刚好遮住那道红痕。
林燕然是最后下车的，他瞥了眼狼狈的司机，又看看被谢哲成护在身后的郁玖鸢，忽然嗤笑一声：“废物，开个车都开不好。”
郁玖鸢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林干事要是觉得自己技术好，可以来开。”
林燕然的脸瞬间涨红，他哪里会开这种四驱越野车？但在郁玖鸢的目光下，又拉不下脸认怂，只能梗着脖子说：“开就开，谁怕谁？”
“好了，别闹了。”容笙寒适时地打圆场，将林燕然拉到一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林燕然的表情变了变，虽然还是一脸不情愿，却没再坚持，只是狠狠地瞪了司机一眼。
郁玖鸢看着容笙寒的背影，若有所思。
刚才他对林燕然说的话，距离太远听不清，但从林燕然的反应来看，显然是戳中了他的软肋。这个转学来的副会长，似乎比她想象中更了解圣樱的每个人。
重新出发时，车队的速度慢了许多。
郁玖鸢换了辆车，和容笙寒、林燕然同乘。谢哲成亲自开车垫后，元絮则抱着他的恒温箱，乖乖坐在副驾驶座上。
“刚才谢谢你。”林燕然的声音闷闷的，打破了车厢里的沉默。
他看着窗外飞逝的雪景，侧脸的线条在晨光中显得柔和了些，“容笙寒说……要是我再惹会长生气，我爸会冻结我的信用卡。”
郁玖鸢挑眉，看向正在调试车载音响的容笙寒。对方回了她一个无辜的笑容，仿佛刚才那个威胁林燕然的人不是他。
“林伯父也是为你好。”郁玖鸢语气平淡，目光却落在系统面板上，林燕然的好感度依旧是3，但“负面”情绪值从25降到了20。
看来，他对父亲的敬畏，远比她想象中更深。
容笙寒忽然切到一首钢琴曲，旋律舒缓优美，是德彪西的《月光》。他看着郁玖鸢，笑着说：“会长喜欢这首吗？我猜你会喜欢。”
郁玖鸢没回答，只是看向窗外。
长白山的雪景在晨光中泛着晶莹的光泽，像铺了一地碎钻。她忽然想起昨晚那个雪夜，这个男人站在星空下，眼神里藏着的深沉笑意。
“容笙寒，”她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雪花落在掌心，“你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车厢里的音乐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连林燕然都惊讶地看向她。
容笙寒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他转过头，认真地看着郁玖鸢的眼睛。
晨光透过车窗，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那双总是含着笑的桃花眼里，第一次露出了真实的情绪，那是一种混合着探究、兴趣，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势在必得的眼神。
“如果我说，”他顿了顿，声音低沉得像大提琴的低音弦，“我想得到会长的全部呢？”
林燕然猛地坐直身体，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你胡说什么！”
郁玖鸢却笑了，那笑容纯良无害，眼底却一片冰冷：“副会长的野心，倒是不小。”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点在容笙寒的胸口，像在评估一件商品，“可惜，我的全部，从不轻易给人。”
指尖下的心跳强劲而有力，比她预想中更沉稳。
系统面板上，容笙寒的好感度已经涨到了63，“正面”情绪值突破了80，红色的进度条像燃烧的火焰，灼热而耀眼。
“那就慢慢争取。”容笙寒捉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指按在自己胸口，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我有的是耐心。”
车子驶过又一个弯道，晨光忽然变得炽烈，透过车窗洒在两人交叠的手上。
郁玖鸢看着容笙寒眼底跳动的光芒，忽然觉得这场攻略游戏，或许比她想象中更有趣。
这个捉摸不透的副会长，不像谢哲成那样难以攻克，也不像元絮那样易于掌控，更不像林燕然那样外强中干。
他像一匹藏起利爪的狼，看似温顺，却在等待时机，随时准备反扑。
而她，恰好喜欢这种势均力敌的较量。
郁玖鸢抽回手，理了理微乱的发丝，笑容又恢复了平时的纯良无害：“那就拭目以待。”
系统面板在脑海中闪烁着四个名字，像四颗运行在不同轨道的星辰，正被她这颗引力源，缓慢而坚定地拉向同一个方向。
谢哲成：10（+0）
元絮：73（+2）
林燕然：3（+0）
容笙寒：63（+3）
郁玖鸢看着面板上的数字，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长白山的雪路还很长，但她知道，这场狩猎游戏，才刚刚进入最精彩的阶段。
而她这位大小姐，有的是时间和耐心，将这些桀骜不驯的“宠物”，一一驯养得服服帖帖。
车载音响里的《月光》还在继续，旋律流淌在雪路之上，仿佛在为这场漫长的归途，奏响一支暧昧而危险的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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