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由钢铁与能量构成的死亡大网，在海盗舰队出现的瞬间，已然收紧。
【方舟号】舰桥之上，风吟的眼眸中倒映着主屏幕上瞬间陷入混乱的战场。
他没有下达任何多余的指令，只是平静地看着。
联合舰队的炮火在瞬间咆哮。
一道道足以撕开行星地壳的炽热能量光束，从卡拉文明那三艘充满了粗犷暴力美学的战列舰上倾泻而出。
那些刚刚从空间涟漪中冲出，还带着贪婪与嗜血的海盗飞船，像是被狂风扫过的枯枝败叶，一片接着一片，在死寂的宇宙中被轻易撕碎，炸成一团团绚烂而短暂的烟火。
然而，真正让战场陷入死寂的，是来自【方舟号】的攻击。
风吟对欣赏单方面的屠杀没有兴趣。
“武器系统，切换【灵能分解炮】。”他对着空气下令，声音不大，却传遍了整个舰桥。
“目标锁定，敌方重型巡洋舰三艘。”
“开火。”
三道肉眼完全不可见的无形波动，以超越光速的形态，瞬间扫过了三艘体型最为庞大的、由战舰残骸改装而成的海盗重巡。
没有爆炸。
没有火光。
那三艘巨舰的能量护盾，就像暴露在空气中的肥皂泡，连一丝波澜都没有泛起，便无声无息地破灭了。
紧接着，更加恐怖的一幕发生。
坚固的舰体装甲，从最外层开始，迅速消融、瓦解。构成船体的复杂合金，在一种无法被理解的规则层面，被强行从“有序”的宏观物质，分解还原成了最基础的“无序”原子。
在短短三秒之内，三艘长度超过千米的庞大星舰，就在宇宙中被干干净净地“擦”掉了。
它们没有化为残骸，没有变成碎片，而是直接分解为一团绚烂而冰冷的彩色星云，最终被宇宙背景辐射所同化。
这一击，彻底打断了所有海盗的脊梁。
幸存的海盗飞船停止了射击，炮手们呆呆地看着那三片新生的星云，无法理解刚才发生了什么。
联合舰队的通讯频道中，传来格雷姆压抑着震撼的咆哮：“风吟！留旗舰！抓活的！”
风吟的指令早已下达。
“所有单位，停止攻击。目标，敌方旗舰，执行瘫痪打击。”
数十道经过精确计算的能量炮，避开了海盗旗舰的核心区域，精准地轰击在它那由一整颗小行星改造而成的、丑陋舰体的动力系统上。
在一连串剧烈的爆炸之后，那艘最为巨大的海盗旗舰，所有引擎全部熄灭，变成了一块漂浮在宇宙中的、冰冷的活靶子。
“所有狂战士！随我登舰！”
格雷姆的咆哮声在登陆艇的机舱内回荡。他亲自带领着一支由最精锐的卡拉狂战士组成的精英小队，驾驶着造型狰狞的登陆艇，强行撞入了海盗旗舰那早已千疮百孔的舰体。
舰船内部，抵抗微弱得可笑。
到处都是来自不同文明、不同种族的船员，他们神情麻木，眼神空洞，只是遵从本能进行着微弱的反抗，然后被狂战士们轻易击倒。这里不像一艘战舰，更像一个绝望的、拥挤的宇宙难民营。
最终，在布满了各种战利品和不知名生物骸骨的舰桥上，他们抓住了这支海盗舰队的首领。
那是一个身材臃肿、长着八条粗壮手臂的章鱼状生物。它的皮肤是肮脏的灰绿色，巨大的头颅上，三颗滴溜溜乱转的眼睛里，充满了狡诈与疯狂。
它被两名高大的卡拉战士死死按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八条手臂无力地扭动着，嘴里依旧用一种嘶哑难听的宇宙通用语咒骂着。
就在这时，一道全息投影，在舰桥中央凭空出现。
风吟那身穿地球联邦深蓝色制服的身影，静静地站在那里。他的投影扫视了一圈，目光直接落在了那个被按在地上的海盗首领身上。
“告诉我，是谁在指使你们。”风吟的声音很平淡，像在陈述一个物理事实。
那海盗首领扭动着庞大的身体，三颗眼睛同时转向风吟的投影，发出了桀桀的怪笑，黏腻的液体从它的口器中流出。
“又一个胜利者？又一个新的霸主？哈哈哈哈！”
“你们和那些收割者，和那些格式化一切的魔鬼，有什么不同！宇宙就是一片黑暗的森林，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强者，不过是更强大一点的野兽罢了！”
它疯狂地叫嚣着：“杀了我吧！我的种族早就被你们这些‘文明人’毁灭了！我没什么可失去的了！”
风吟的投影没有动怒，甚至连表情都没有一丝变化。他只是轻轻地挥了挥手。
海盗首领面前的空气中，凭空出现了一块全息屏幕。
屏幕上，开始播放一段录像。
录像的背景，是一个由无数数据流构成的宏伟地下大厅。一个由纯粹金色代码组成的、如同神明般的人形轮廓，正悬浮在中央。
下一秒，录像中的风吟伸出了手，一个微小到极致的、连光都无法逃逸的黑色奇点，在他的掌心生成。
然后，那个金色代码构成的神明，在无法理解的、绝对的规则碾压下，被那个小小的黑洞，一点一点地、连同它所代表的一切信息，彻底吞噬，归于虚无。
录像无声地播放完毕，屏幕消失。
整个舰桥死寂一片。就连按着海盗首领的卡拉狂战士，都看得头皮发麻。
风吟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平淡，但这一次，每一个字都像一柄冰冷的、精准的手术刀，剖开了海盗首领最后的心理防线。
“我能抹除神。”
“自然，也能抹除你。”
风吟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全息投影，直接看到了海盗首那浑浊的灵魂深处。
“还有，你，你的舰队，你的种族，在这片宇宙中存在过的所有‘概念’。”
“现在，我们再谈一次。”
那海盗首领的八条手臂，瞬间停止了扭动。它那三颗疯狂的眼睛里，第一次浮现出了比死亡更深沉、更彻底的恐惧。
它看到了，那不是毁灭，不是杀死。
那是“抹除”。
是从宇宙的因果律中，被彻底、干净地删除。
它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在剧烈地颤抖，心理防线在这一瞬间，被压成了齑粉。
“我说……我说！！”它终于崩溃了，发出了嘶哑的、充满了绝望的尖叫。
“是‘观测者’！是观测者的使者找到了我们！”
“数十年前，我们的母星资源枯竭，文明走到了尽头。就在我们所有人都陷入绝望的时候，观测者的使者降临了。”
“它……它没有毁灭我们……”海盗首领的语速越来越快，仿佛要将积压在心中数十年的秘密全部倾泻出来，“它说，宇宙的熵增是必然，但毁灭并非唯一的归宿。”
“它向我们承诺，只要我们愿意成为它的‘清道夫’，为它服务，攻击它指定的敌人，为它收集情报，清理那些它不方便亲自出手的‘杂草’……”
“它就能赐予我们延续文明所需要的技术和资源！它甚至许诺，如果我们的功绩足够，还能获得‘文明升级’和‘个体永生’的恩赐！！”
这个惊人的情报，让在场的所有人，包括通过通讯频道听到这一切的格雷姆和苏晓蔓，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观测者。
这个在他们认知中，代表着绝对毁灭、绝对格式化的宇宙天灾。
竟然还有着另外一副截然不同的、如同恶魔低语般的面孔。
它不仅通过毁灭来“格式化”宇宙，也通过诱惑、腐化和控制，将那些挣扎在灭亡边缘的、绝望的文明，变成它庞大网络中的棋子和爪牙。
风吟关闭了投影。
他站在【方舟号】的舰桥上，看着舷窗外那片深邃的黑暗。
对抗“观测者”的战争，将远比他想象中更加复杂。
这不仅仅是军事的对抗，科技的对抗。
更是意志与道路的对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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